郦清妍招招致命,不过须臾,偌大的枫树林便不剩几片叶子了,树木被损害的严重,刚才层林尽染的美景,已呈现出一派萧瑟之相。 栖月一直以面对着她的姿态倒退躲避,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她的身影,仿若彼此是对方的 铁石,她 引着他,而他永远也躲不开逃不掉这种 引。 她穿着大红嫁衣,沉重的凤冠不知落到了哪里,青丝全披散在身后,在风中像个疯魔似的飘着;她在生气,是从骨子里冒出的怒火,恼她打不着他,恨他只是躲避;他终于见到了她,赶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从此他和她陌路这件事的发生。 喜也好,悲也好, 笑,恸哭,愤怒,丑得吓人,或美到惊世骇俗,她的一切,都让他喜 到心口发痛。 “昀儿……”栖月张口,只敢喊出这么一个名字,想说更多的话却不能够,他含着半口血,说多了就暴 了,而他不想让她知道。 “昀你个头!”郦清妍简直要气炸了。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人念完圣旨,然后朝她伸手,在她下意识把手搭上去的瞬间,在所有人都还愣住,未能意识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栖月直接拎起她,把人带走了。速度之快,让十二禤阁的人,隐在暗处保护的人,包括郦清妍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等到终于发现大事不妙时,栖月已带着人走出了老远。 郦清妍手上动作不停,无法控制地挥出一招又一招,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为何要这般生气,究竟是因为他破坏了自己的婚礼,还是因为这人总算回来了,却和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愤怒的表象之下,其实是如同深渊般让人无法抗拒的无力 和哀伤。 之所以无力,是因为她发现她是如此的想他,在一遍又一遍用容潋的温柔自我催眠时,她的内心深处,一个黑漆漆的 里,别人永远无法靠近的地方,藏的是对栖月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思念。 之所以哀伤,因为她对不起容潋,对不起一切 她在乎她支持她的人,更对不起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的自己。 郦清妍一招打了个空,从树上掉下去,膝盖及地,深深跪进树底柔软的落叶里,无法抵抗的悲凉让寒意如同浪 般四下扩散,整个地面如同冬 清晨下了浓重的霜一般迅速凝结起来,眨眼间便铺 整个山头,仲秋微温的天气里,冷的如同寒冬腊月。 栖月不再后退,他一步步缓缓靠近,站在郦清妍面前。 “别哭了。”他说,声音很是含糊不清, 嘴的血腥之气在这彻骨的寒冷里显得不是那么浓烈,很容易就让人忽略,特别是眼前这个既愤怒又悲伤的人。 栖月将口中的血强咽下去,他很想咳,却又不敢,怕咳出更多的血来。 时间已经不多,就算这个女人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他也不愿离开,祈愿接下来的每个瞬间,都有她在自己身边。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曾经被自己浪费掉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既然都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郦清妍低低呜咽,方才的怒吼让她的嗓子哑了,此刻连哭也是极为轻微的,像是一只委屈极了的小动物,一点一点耸动的瘦小的肩膀,在能够给予她包容和安全 的人面前,轻轻哭诉她所承受过的磨难,让人心疼至极。 栖月蹲下身,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嫁给容潋,培养出新的寒女送到你身边,从此我们两讫,互不相欠,各自过着各自的人生,直到你我完全忘记彼此,就像从未遇见之前。”郦清妍双手捏成拳,掌心之下的树叶因为冰冻变的很脆,直接被捏成了碎片,发出叶脉断裂时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空山之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悲凉。 “我不再需要寒女了。”栖月的声音尤其的闷,“再也不需要,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体质普通或特异,我想要的唯你一人。” “那又为何封我为长公主!”郦清妍挣 开他的怀抱,抬头时双眼都是血红的,“口口声声叫我皇妹,是妹妹!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让天下人看我们的笑话,让我受尽各种眼光和 笑吗!你为什么不娶我,如果从头至尾你曾有娶我的意思,哪怕只是微末的一丝,我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慕容栖月,你总问我有没有心。”郦清妍将手掌大力按在 口,“我的心在这儿,活的!没有心的人,从头至尾,都只是你!” 栖月脸上 出慌 的神 来,他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接受得了,而不是变得更加失控,从未这样失控过的她,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从他身边消失,而他再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分离。 “昀儿,你安静一点,好不好。”栖月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哀求。他很累,浑身上下都在疼,可他更在意如何让眼前出离愤怒的人,恢复到能够和他心平气和说话的状态,相比之下,已经折磨得他快要站立不住的疼痛,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知这话触动到了郦清妍哪 心弦,她果然安静下来,栖月还未来得及高兴,下巴便被她捏住了,一个用力,齿列错开,因为此刻凑得极近,浓重的血腥味从微张的嘴 涌出来。 “发生了什么?”郦清妍的脸 沉得如同即将下暴雨的天空,手指飞快捏向栖月腕间,因对方背手动作而未得逞,又抬起捏他的脖颈,对方退了一步,躲开了。 方才还愤怒得仿佛要骂上三天三夜也未必罢休的人,此刻把 肚子的话全抛到九霄云外,一下子扑到栖月身上,将整个人 倒在地,三两下便扒了他的上衣。 果然,一段白布包裹着横跨 膛的伤口,因为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将布染透,也不知究竟多久没有更换拆洗过,散发着轻微的腐 气息,不知白布底下伤口已经溃烂到了何种程度。 郦清妍原本的愤怒被另一种愤怒所取代,这条伤口,她眼 得不能再眼 ,那 栖月从大船上消失之前,浑身的伤,而这道是最大的。三个月,都已经足足过了三个月,这人究竟是要忙着处理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才能够忽略自己的伤口至此,任其溃烂发炎。难怪方才他一直躲避,不肯出招,因为他知道,一旦使出任何招数,自己便会察觉端倪。而在她怒吼时惜字如金的回答,也是害怕口中的血会顺着嘴角 出来。 “你是傻子吗!”郦清妍的神智都快被他气飞,也不顾这人一直反抗,伸手便要解开那已经发臭的绷带。手指碰到皮肤,才发现这人正发着高热。不是因为他本身带着的炎热,而是栖月真的生病了。 “是啊,我是傻子。”栖月这样仰躺在地上,任郦清妍对他上下其手,好像那些伤疤于他而言什么都不算,他更享受那双冰凉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 觉,直到对方要咬破手腕,放血疗伤时,才奋力挣扎起来。 “不。”他拒绝着,“我不要你的血。” “你给我闭嘴!”好容易一点点将和伤口粘在一起的纱布拆除下来,看到浮在本该如玉石般通透莹亮的身体之上的伤疤,因为快要化脓而肿起来, 本没有好好治疗的剑伤处皮 外翻,形状十分狰狞。正气这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体的郦清妍,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极其清脆,扇得两人都愣住。 “呵……”栖月竟然笑了下,“你是除了母后,第一个打我脸的女人。” 郦清妍这巴掌下手不轻,看着迅速红肿起来的俊美脸颊,简直为眼前情景雪上加霜,更是一阵烦躁,手中 了 ,凝起一些细小的冰块,山中 润,对于她这种高手来说,冰块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掏出手绢包住, 到栖月手中。“自己拿着冰敷,别给我 。” 栖月乖乖接过来,摁在脸上,凉丝丝的,和触碰到她时 觉一样,不由觉得舒服又很幸福,这一巴掌也不算白挨了。 郦清妍不知他心中所想,正在为眼前情景发愁。栖月的伤势比她想的严重得多,原想着借着拆纱布的时候,将伤口拉得裂开,渗出淤血来,只要将淤血清除干净,再涂上自己的血,事后好好调理,自然能够很快恢复。可事实上,栖月伤口很多地方已经长合,新生的血 之下,藏了未曾清理的腐 ,导致他的伤口内部越渐恶化,只有将其割开,放出脓血,才有可能 治。 她看着正事不关己,只顾着玩 她 带上 致玉佩的人,觉得他可能不会很配合。 “你要在此处为我治伤么?”栖月的眼睛看过来,郦清妍发现他的眸子并非纯黑,带了一点别的光彩,却又不是常见的褐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总之非常的 引人,简直能将任何一个女子勾进去,和容潋的某个时候很相似,却比他多了一份勾魂摄魄,因为栖月比他好看。 “托你的福,只怕此刻杭州城往外一百公里,布 了前来搜罗我俩的人,此处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在他们找到之前,我尚有余力将你治好,之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扰。” 栖月皱眉,“不许。你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的,不许离开。你离开了,我就死给你看。” 郦清妍整个就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也是那个高高在上,威慑四方的宁王王殿下所能说的出口的吗? “那你死吧。”郦清妍拍着手站起来,“正好省了我一桩事情。”然后转身就走。 栖月瞪大眼睛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能置信这人说走就走了,然后又看到她转回来,抬脚踢了踢他,“有几个问题还要问你。” 栖月“气息奄奄”地躺在一堆枯叶之上,“气息奄奄”地说,“你若不治好我,也许等不到答案,我就咽气了。” 郦清妍头一次发现这人如此无赖,以前的确也无赖过,那是讨人厌烦的,让人非常的无可奈何,又 含愤怒,无处可发 。可眼下情景不同,他那些狡黠的逗 里,总参杂了点别的什么,就像他眼睛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让郦清妍凭空生出一种预 来,像她觉得自己嫁不成容潋一样,也许这个人,真的会死。 然后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要有如此可怕的想法,郦清妍近乎自嘲地笑起来。 栖月上半身撑起来一点点,解开的衣裳从肩膀上滑下去,歪头看着她,“昀儿在笑什么?” 郦清妍顿时不笑了,又不真的是什么笑话,她也实在再笑不出来,闷声闷气地蹲下来,“为何要给我起慕容昀这个名字?” “我说过你叫郦清妍不好听。” “就只因为这个?” 栖月 出一个狡黠的笑来,“你说一点好听的,哄得本王高兴了,本王就告诉你。”竟是完全不顾眼下处境,嘴边还有血,身上还带着溃烂的重伤,身体发着高热,或许在郦清妍看不见的地方,还承受着其他疼痛,可这些一切在他眼中都不算事儿,他的眼睛里只有郦清妍一人,别的就再也装不下了。 郦清妍很不解风情,也 本不配合他,她把手摁在他的伤口上,用力一按,“你说,还是不说?” 栖月痛得脸 都变了,顿时剧烈的咳起来。对方没有想到反应会这样大,忙收了手,“你怎么样?” 好半天才止了咳,栖月 着气,缓缓道,“慕容为皇姓,昀字从皇族直系血脉起名方式,与小曒相同。如此起名,暗示着若你是男子,则可与慕容曒平起平坐,若是女子,普天之下,再无女人能在你之上,你是比永安地位更高的长公主,敢伤你分毫者,哪怕只是动一分心丝,足以诛九族。同姓慕容,小曒他不会再动娶你的心思。他准了这道旨,代表默许了你能拥有的所有特权。” “昀儿,你想要自由,你想要无人再能左右你的人生,你想要的一切,我一直都知道,如今终于能够把它亲手 到你手中,我很开心。” 第165章 这段话很长, 几乎耗尽了栖月的力气,说完后的他一直在 气, 膛起伏时, 那道丑陋的疤痕如同一条黑蛇,在他身上 动。 郦清妍沉默了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为什么, 一定要是慕容昀三个字?” 栖月又 了一会儿气, 对方并不着急,她一直等到他笑起来, 然后用轻快的语气说着, “昀这个字很好听,不是吗?”仿佛炫耀珍宝一般, 几乎被疼痛折磨成青 的脸庞, 也现出隐隐的光彩,然而郦清妍却只 觉到心痛。 这究竟是补救还是 谋? 郦清妍突然觉得自己会否太过 暗, 因为自己的恶毒, 所以总 以己度人,也许她所想的这些原因都不成立, 反而因为盲目的自以为是, 错怪了许多人, 这些人中, 栖月首当其冲。 或许栖月从一开始就准备给她这些东西,他不要她,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久, 不能护她一生一世,所以他只能用他理解的方式,给最心 的人至高无上的地位,扫清她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手握强大的力量,从此任何人无能够撼动。 郦清妍几乎能够确定,十二禤阁那位举足轻重的长老,以及当初即将和她竞争的候选人,都是他杀的,对方定然是一等一厉害的人物,才会让他受那么重的伤。之后在十二禤阁的顺风顺水,除了温阑的刻意庇佑,其余的也全都是他的功劳。在他看来,她已经足够努力,所以不再需要更多的磨难,来锻炼成所谓的强大。 郦清妍不清楚在她没能看到的地方,在栖月一个人为她的未来孤军奋战的时候,究竟还做了多少为她铺路的事情,救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 一代煞神在他动情的那一刻便不复存在,她是他命,他只为她而活。 郦清妍把栖月的衣裳穿好,怕捂到伤口,磨蹭时疼痛难忍, 侧系带松松捆了捆,若不是他整个 口都肿着,整个人显得胖了些,这本该合身的衣裳应该会宽松许多。栖月瘦了,原来 壮的 身缩了一圈,伸手扶他起来的时候,手心贴着脊背能摸到一层薄薄的滚烫的皮肤之下,那很是硌手的坚硬骨头。 “你是遭到 待了吗,这三个月来,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郦清妍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全都堵在嘴边,不知道先问哪个为好,既关心他究竟做过些什么,又担心他的伤势,说出来反而有些语无伦次。 栖月答不上来,他只顾着 气了,那表情分明是疼的受不了,让郦清妍手足无措,扶他也不是,抱他也不是,简直无处可落手,于是怒火又冒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这几个月来发生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让你连自己一身伤都来不及处理,难不成霜降不在你身边,你就变得什么也不会,连保护好自己都不能了么?” 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对方又一直不回答,郦清妍开始滔滔不绝,烦也要将栖月烦死。“当初你是如何受的伤,既然已经跟了那么久,又为何要在伤得最重时离开,有那么要紧的事情去做的话,怎的带着又要一身伤回来一趟,栖月,你这前后矛盾的行为,到底在做什么?” 先前的高速移动加上方才一番追逐,已让栖月耗尽体力,此刻大半个人挂在郦清妍身上,重量堆在她肩头,双腿绵软无力, 膛咳意涌动,实在难受的紧,不过却要坚持着说话,不然就要出事情了。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乖乖接受我给你的好就行了。” 郦清妍生气道,“你不让我安心,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我郦清妍从来不食嗟来之食,你若不解释清楚,这个劳什子长公主殿下之位,我不要也罢。” 栖月笑咳一声,“圣旨已下,哪里是你说不想要便可以不要的。你这个人,大半时间都聪明绝顶,一旦傻起来,却比任何人都傻。”看了看行走的方向,不由有些疑惑,“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荒郊野岭,且不论是否有野兽,已过中秋,夜晚凉意十足,你扛得住,我可扛不住。既然你不想被我的人找到,总得找个山 ,不至于让我和你一起风餐 宿,以地为 ,以天为盖。本小姐娇生惯养,可是过不惯这样的 子的。何况,明 一早发现你已经死了,我回去同永安如何 代?” 真好,栖月想。 三个月未曾听见她的声音,连做梦都想念的发狂,一朝得见,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各种各样因他而失态的表情,听到了喋喋不休的责备,那些责备里,栖月当然能够听出来,每个字眼都是对他的关切。 她是想他的,这就足够了。 “你倒是担心她得很,嘴巴也越发毒了。”栖月软绵绵的步子踩着软绵绵的树叶,声音轻得让人有种他下一刻便昏过去的错觉。郦清妍想快点找个山 ,然后好好检查一番,看看这人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才会虚弱成这样。 “之前我秘密巡视江左十四州,回来后一直羡慕小曒和你同在山谷里过的那段时光。”似乎是为对方所影响,栖月不再如同锯嘴葫芦般一声不吭,虽然很缓慢,却也慢慢开始话多起来。两人在连鸟儿都全被全吓跑的空山之中,缓缓前行着。栖月只顾靠在郦清妍身上,跟着她的脚步走;郦清妍则不仅要注意脚下,每一步都落到实处,以免俩人摔倒,还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观察着哪里有山 可凑活一晚。夕 西下,暮 渐沉,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细长,远处瞧去,竟像是互相依偎,相扶相持。 栖月比郦清妍高出许多,对方伸手拉了拉,将他揽得紧紧的,动作看上去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扛,内力磅礴,她现在力气很大,而栖月又轻了不少,倒也不觉别扭吃力。 郦清妍可谓将一心几用发挥到极致,无比庆幸自己向即曳学武功的念头付作了实际行动,此刻不仅没有累得趴下,听到栖月的 慨,竟还能分出三分神识来与他说话,“他和你说了那几 发生的细节?” “说了一些,都是在讲你有多么好,简直不像个锦衣玉食的小姐,什么都会,他连手都 不上。越发让人嫉妒向往。”栖月嘴上说着羡慕,却是笑着的,没有半丝嫉恨,比起之前每每想到这段时的咬牙切齿,现在的反应可算是冷静了。“虽然你俩都受了重伤,形容也十分惨烈,我当时却想着,如果有生之年能够拥有这样的记忆,也不算枉活了这一世。没想到上天垂怜,这么快就给了我机会。 谢你手下对你的忠诚与关心,让我们能有一个不得不独处的夜晚。” 郦清妍嗤笑他目光短浅,心无大志,“不过是坠个崖,连命都差点掉了,后来被救回,眼睛还瞎了那么久,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哪有这么稀罕。治伤过程疼痛漫长,你的处境和他一样,没有止疼药,没有齐备的工具,截至目前,我连水源都未看到,也许在你享受那些迤逦之前,我们就渴死了,哪有什么心思风花雪月。” “那时你和小曒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吗?” “怎会。分明更凶十倍不止。”无比后怕地歪头看了看就在脸颊边的栖月,“他是真的一无是处,如果你和他一样,我也会凶你。” 栖月一声轻笑,“没大没小。” 郦清妍见他气 比方才好了些,力气也恢复了一点,便不再说笑,问起正经问题来,“当初为何跟在我船上,一起下江南?”见栖月开口时那 悉的嘴型,忙打断他,“再敢说废话,我把你扔这儿喂 !” “……”栖月默了默,“的确是为了保护你,我没有说谎,只不过顺便帮小曒做点事情罢了。” 郦清妍瞪他,结果发现以她和栖月的姿势角度,对方 本看不见自己在瞪眼。“这便是皇上没有派人出来追你的理由?” 栖月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动作十分温和,“你很聪明的,这些事情不难猜,我知你心中疑虑甚多,可我偏不想一一回答,费时费力。便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心中认为我做过的那些,的确是我所为;而你不知道的那些,亦是我所为。至于究竟是些什么,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你骗过我。”郦清妍嗫嚅,“我不太敢信任你了……如果最后知道的东西,和那些石头一样……”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闭了嘴。 栖月顿时心疼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瞒着你。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说出实情,让你因此远离我的身边,结果最后还是一切败 ,你我果真走得越来越远,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搭在郦清妍肩膀上的手臂有些发颤,“你能理解和 受吗,那种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手足无措。” 从他口中说出的女人,统共不过三个,母后,永安,和昀儿,而不久之前还知道昀儿就是她本人,栖月长这么大,也许是真没喜 过任何女子,动过心罢?若果真如此,他在情 上的一窍不通,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了。更何况,这人就算真的动了心又怎样,他不会和郦清妍一生一世,能给她的,只有竭尽所能的好。 “拜你所赐,我此生都无脸再见容潋了。”郦清妍非常 气,快要陷入深深的自责,“不仅是他,还有母亲,还有到场的所有宾客,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让容家里面 然无存,他们会恨死我。” 冷冰冰的声音从牙 中挤出来,“容家的人,你以后再不会遇到,没必要为此烦心。” 郦清妍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对容家做什么?”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