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洛横藐了对方一眼,冷声道 “让瓦齐察带一个甲喇,督一万绿营出城立寨,监视义乌方向,其余不必来报!” “至于你,自己去领十鞭!” 杜尔德只好应声,很快便有亲兵上前拖下, 了 子, 上十鞭。 对于这般刀口舔血的武将而言,十鞭算不了什么,但那种屈辱,却让杜尔德无法忍受。 其人回到城中大营,竟是也饮酒消愁起来。 麾下诸多将佐左右相觑,纷纷无言。 麾下一名绿营参将名唤郝文兴,却是试探问道 “将军这是在王爷那边……” 不提还好,一闻此言,杜尔德更是直接将酒杯一掷,哐嘡一声,愤然道 “某也是国家功臣,官居二品,怎能如此羞辱!” 第118章 内间(下) 一听此言,郝文兴大概就知道是何事了,却是对杜尔德深深一礼,不再言语,诸多绿营将领当中,郝文兴算得上是他的亲信,知对方似有话说,便假意喝醉道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注意看顾各部兵马营房。” 待众人走后,郝文兴颇为识趣地摆 诸多同僚,从营后再次入帐,参见杜尔德。 “你到底有何话说?” 杜尔德闷声问道 郝文兴看了一眼对方挨了鞭子后,尚有些血迹的袍服,恭敬道 “将军,末将听闻明军张名振部已经快翻越仙都山,如此一来,张家玉堵住我军南面,江西王夫之围住我军西侧,张名振又威胁我军东侧,只等李定国大兵 境,恐怕是十死无生了。” 杜尔德也非蠢材,一听对方这语气,就知道郝文兴在想什么,也不斥责,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言道 “你们本就是明军,反正过去便是,本将可是正儿八经的 洲人,投降过去,还有活路吗?就算有,恐怕也是 放边 ,了此残生,还不如战死此处呢!” 郝文兴却也不惧,接着问道 “将军为何会这么想?” 杜尔德愕然道 “这还用着想吗?之前我让军中文士念了那明廷天子的什么《北伐大诰》来听,人家与我等 洲人血海深仇,如何会轻易饶过?” 杜尔德属于皇太极时代之后成长起来的 洲人,相较于之前的女真贵族们,受汉文化的影响更深些,入关之后,更是耳濡目染,常喜 让随军的文士讲些有意思的掌故来听。 郝文兴笑道 “将军可听闻过汉与匈奴故事?” “略有耳闻,好像也类似于我 洲与明廷这般敌手。” 郝文兴接着阐述道 “当年匈奴比今 洲强大十倍不止,与汉廷何尝不是血海深仇?卫青、霍去病清扫漠北,剿除匈奴王庭,何其干净利落?” 杜尔德疑惑颔首,而郝文兴则是目光灼灼 “但将军可曾知,北击匈奴的汉武帝,死前留给自家儿子的顾命大臣里,却是有一名匈奴人,名唤金 磾。” 杜尔德更加疑惑 “这是为何?那匈奴人不会被清算?” 郝文兴笑道 “不仅没被清算,而且其人病逝后,极尽哀荣,其子封为侯,陪葬皇陵。” “为何武帝如此信任于他?” “正是因为他是匈奴人,但又非匈奴单于王室!其人出身匈奴休屠部,当年休屠部受单于猜忌,为霍去病所破后,被俘入汉,正是因为他是匈奴人,举目无亲,了无勾连,所以武帝才会如此信任。” 杜尔德顿时明悟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当一个‘金 磾’?” 郝文兴拜伏 “正是!当年汉武帝击匈奴而用金 磾,唐太宗灭突厥而用契苾何力,末将观这光烈皇帝,亦是雄主,昔 李过、高一功等人随李自成围城京师, 死崇祯,尚且能受封为帅,统领大军,将军虽入关征战,但手中却无扬州那等血债,如何便不能做一个这明廷的“金 磾”?” 杜尔德闻言不 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心中思虑万千。 郝文兴接着补刀 “况且那 新觉罗氏如何对待将军,将军今 难道没有体会吗?自古征战,都要讲个内外相合, 后明军北伐辽东,说不得将军这海西女真的出身,便能取大作用,如何就不能谋富贵?当年本是 新觉罗背约强行兼并叶赫部,将军今 报复回来,有何不妥?” 杜尔德心中天人 战,其实也不难选择,若是坐守枯城,早晚也是个死,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一赌,那博洛如此辱没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没有血气? 最后下定决心,厉声回头 “你既然能说这么多,头头是道的,想必和那边已经搭上线了吧?” 郝文兴不慌不忙道 “不瞒将军,末将已经和锦衣卫那边搭上了联系,就等将军一声令下了。” 他心中却是 动万分,之前他和锦衣卫搭上关系后,虽说也策划反正,但自己区区一个参将,手下也不过千余人马,作用有限,又兼之其人和杜尔德关系不错,对他多有了解,变动了策反杜尔德的想法。 这还是明清全面开战以来,第一次八旗中高级将领主动反正投降,自己若能促成此时,说不得就是一件大功。 杜尔德颔首,二人便商议起来。 最后得出计划,绿营方面好煽动,大家都是混军饷而已,如今祸到临头,只要有人带头,自然降者云集。 但杜尔德这边麾下的甲喇就比较麻烦了,郝文兴的策略是团结一部分,打击一部分,杜尔德可以通过叶赫部出身的关系,拉拢甲喇当中那些出身海西、野人女真的军官士卒,而后趁机伏杀其中镶蓝旗建州嫡系死硬军官,夺取控制权。 决心一下,有了杜尔德这个军中二把手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郝文兴趁着喝酒,拉拢了几名绿营参将、千总,眼下大家都知道祸将临头,心思活泛的人不在少数,略一解释,便参与进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 彩!至于杜尔德这边则稍麻烦些,好在 洲制度,杜尔德虽是海西女真出身,但也属于贵族层次,麾下有不少族中子弟、包衣、家奴,这些人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难策动,其余便是一些同样在博洛麾下不太得志的 洲、蒙古军官。 ------------------------------------- 十一月十二 ,李定国六万大军 近金华,于城外扎营驻兵,同时间,衢州方向,王夫之和张家玉的兵马已经开始包围攻城。 博洛先是监督城防,心情憋闷之下,竟是连杀了数十名松懈城防的绿营兵将,城中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也许是自知时 无多,博洛开始学洪承畴那一套,在城里广布柴薪,等明军破城后,一齐**,随城而亡,而后 饮酒作乐,一副堕落景象。 十四 黎明 杜尔德带着二十多员亲兵,带甲按刀,悄悄前往府衙,与此同时,被他和郝文兴策动的三百八旗军士和两千绿营也行动起来,杜尔德利用自己副将身份,假传命令,命北城换防,让郝文兴率部接替。 而后带着亲信,直驱城中府衙。 “还请汇报王爷,护军统领杜尔德有紧急军情来报!” 原本有些疑惑杜尔德来得这么早的护卫亲兵不敢耽搁,连忙进去报信,也许是害怕城中绿营作 ,博洛在自己住所安排了五百八旗兵丁驻守。 博洛被人从 上叫醒,自然大发雷霆,但听是紧急军情,倒也不敢太过怠慢,让杜尔德进府中参见。 洲还没有中原王朝那般许多规矩,平时将帅相见,也没有什么不能带刀的说法,杜尔德便按刀而入,二十多亲卫留在府门处,其人对守门军官道 “这些弟兄都是值了夜班过来的,麻烦安排让他们歇一歇,就在外面门房便可。” 杜尔德毕竟是副将,一点威望还是有的,守门军官连连称是。 “奴才见过王爷,昨夜有湖广方面的人过来,似是带来了郑亲王那边的音信,有信函在此。” “哦,快快拿来!” 原本被叫醒想训斥两句的博洛闻言顿时清醒,此时由于 通断绝的缘故,他们还不知济尔哈朗已然退兵,听闻有其人消息,还以为济尔哈朗打了胜仗,渡江南下,如此自己这边就有转机了。 杜尔德假意从袖中 出信函,却是一手隐隐按刀,靠近博洛两步之内,此时对方刚刚睡醒没多久,再加上这种事实在从未有过,并无防备。 “锃!” “杜尔德!你想找死吗?” 博洛忽闻锋刃出鞘,下意识闪躲,却是未能让对方得逞,门外有军士似是听见这边动静,快步赶来。 杜尔德一击未中,心下大慌,却是直接趁机按住尚未着甲,只穿单衣的博洛,以刀胁迫其人脖颈,面向门外。 任凭突入屋内的甲士手足无措,就在双方对峙之时,忽得府外杀声大作,郝文兴已放大军入城,杜尔德麾下八旗率先发难,与城中其余八旗混战,为明军争取时间。 博洛面如死灰,知大势已去。 至此,当年 清率军攻略江南,犯下重重血债的几乎所有主将,多铎、洪承畴、尼堪、博洛、刘良佐、李成栋、谭泰等人,或死或擒,全部清算。 第119章 南北(上) 明光烈二年,同时也是清顺治五年。 时间进入腊月,整个北方都被银装素裹铺饰起来,纷飞鹅 雪花将原本热闹的北京城变得单调起来,寒风凛凛下,唯有几个拉煤的工人在街头叫卖。 这种沉重的窒息 不仅仅是天气带来的,还有南面逐渐传来,风云诡谲的新消息。 最里面的 城当中,一场空前剧烈 的**正在积蓄酝酿。 短短两三月的时间里,先是南昌、九江先后失守,而后又是军山湖大败,镶白旗全军覆没,豫亲王多铎身死,接着江西全境陷落,明军直驱江南。 紧接着又传来南京失陷,江北安庆、合肥、扬州重镇先后丢失,谭泰身死,博洛被擒。 长江以南,尽数易帜。 此时的中国早已不同于隋唐、两宋之时,随着南宋以后经济重心南移,江南就成为了关内最核心的统治基石,丢失了这块财税、人口重地输血,原本处于上升期阶段的清王朝一下子就变成了高位截瘫病人。 更重要的是,自入关以来,清军凭借一场场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胜利,所缔造的军事强权,彻底崩塌了。 如果说 惠之战时,无论 汉,所有人心中依旧保持着那种自信与恐惧,桂北一役后,抗清势力获得希望,清廷开始正视对手。 那么江南的丢失,则彻底把双方拉到了平等位置上,更确切地说,明廷方面恐怕更占优势,眼下哪怕能够划江而治,对于清廷而言,都算是不错的结果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