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绕开这个话题, “别想了,先去洗澡。” 他的手捏住姜未的肩膀,她的余光看见他腕上的旧伤, 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这个伤,该不会是我咬的吧?”姜未睁大双眼看着秦赐,目光微微晃动。 先前那么亮的烛火, 此刻却仿佛风吹草动都要熄灭。 秦赐将衣袖拂下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真的是她。 姜未心都冷了半截。 她不声不响地推开秦赐的手,自己扶着椅子腿站起来,慢 地走回房间。 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黑衣黑 的保镖,姜未视若无睹,也没心思研究逃跑路线,一脸沉重,如丧考批地坐到 上,门也不关。 秦赐的伤,于晴的脸…… 她还做过什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她病了那么久,反反复复,一定给家人和秦赐带来许多折磨。 难怪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想起来。 秦赐一直跟在姜未身后,他走进房间,带上门。 “明天我会安排医生给你看病,你今天好好休息。”秦赐站在姜未面前,给她带来无形的 迫 。 从前,秦赐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 觉。 姜未看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刚醒来那会儿。 从旧金山的医院,回到国内,最初那段时间,她只认识秦赐,只能依赖秦赐。 那时候,秦赐对她永远都很温和,总是彬彬有礼,却 觉疏离而客套。 姜未曾经觉得奇怪,不懂秦赐在想什么,怎么总是对她若即若离。 后来,不知怎么的,秦赐莫名开始亲近她,冰山逐渐消解,她开始 受到秦赐的喜怒哀乐,也曾那么亲密无间过。 仔细一想,秦赐前后的转变,就在他母亲出现前后。 她告诉过秦赐,那件事不是他的错,他的父亲会原谅他,姜未也会。 在泳池里,她还答应过秦赐,不会离开他。 而秦赐现在又变了,回到了姜未刚醒来时的陌生,不仅有距离 ,似乎还对她诸多挑剔。 姜未 的察觉到,秦赐在忍耐着什么。 这两天晚上,不用姜未说什么,秦赐自动退避三舍,去其他房间睡觉。 倒是给姜未省了不少功夫。 他们现在的状况,大概是谁都不想看见谁,谁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暂时分开,保持距离也好。 夜晚总是很安静,偌大的别墅,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未洗了个冷水澡,一点热度都不带的那种冷。 她努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今晚总归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索 失眠得彻底一点,才可以专注地想些事情。 姜未坐在 上,以打坐的姿势,一只脚搁在另一边腿上,闭上眼睛冥想。 冥想这个法子,还是先前的瑜伽老师桑贾伊教给姜未的。 她没有经过系统学习,只在网上找了些冥想的方法,每天都会 出十分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进行训练。 与其说时是冥想,不如说是放空大脑,摒除杂念,更像是对专注度的训练。 姜未 受不到太玄妙的东西,但每次冥想,总觉得心里特别安静。 心里一静下来,总有收获,就像桑贾伊说的,一些潜意识或者无意识会被释放出来。 好几次,姜未都会想起些过去的事。 她想起过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去看元宵节烟火。 姜知远把小小的姜未抱在头顶,让她可以看得更高,更远些,小姜未看到烟花,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停喊着“再高一些”。 这时候,肖莉捉住姜未的小手,生怕她掉下来。 回家路上,小姜未看到路边摆摊卖的五颜六 的小本本,撒娇要买。 肖莉不许,说她本子已经够多了,买回来也不用,这次不许姜知远惯着她,姜知远无奈,小姜未哭着抱住爸爸的腿耍赖不肯走。 恰好这时候碰见胡亚菲和姨妈一家也出来看烟火,最后还是姨妈出钱给买下来。 她还想起过小学时,和班长同桌,还有同样住在附近的一个女同学一起放学回家。 校门口,有一个卖 牙土豆的小摊位,班长请她和那女同学一起吃土豆。 姜未吃得嘴上一圈红辣辣的油,班长又买来一包纸巾给她擦嘴。 但那天回家后,因为她校服上滴到油,肖莉还是发现她在外面偷吃东西,又把小姜未训了一顿。 每当想起这种回忆,姜未就觉得哭笑不得。 小时候妈妈好凶啊,对比现在那么小心翼翼,处处谨慎,姜未常常觉得困惑又心酸。 现在心里只剩下心酸。 还有班长。 小时候,她似乎经常和他在一块儿玩,自己 记里写的那个“他”,应该就是班长。 徐子怡说过,他叫杨照。 尽管那张毕业照很模糊,不太看得清面容,但莫名地能跟记忆里和她一起登雪山的男人对上号。 还有那天在万隆电梯上看见的那个背影。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真像秦赐和胡亚菲说的那样,她有 神病,无故妄想,因为小时候暗恋杨照,就幻想出长大以后和他在一起,还虚构出求婚的场景? 姜未忽然 到汗 直立,头皮一阵发麻,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那些场景和细节是那么真实,回忆起来的时候,心里都能 觉到充沛 的情 。 还有因为缺氧,每往上一步,心脏都被扯紧的疼痛 。 姜未没办法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如果那些都是幻想,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没想到却睡着了。 睡得还不错,连一个梦都没做。 醒来后,姜未都忍不住骂自己心大,要不是昨晚那顿饭是和秦赐一起吃的,她几乎要怀疑又被下药了。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早晨是自然醒的,头脑也不昏沉,听见外面清脆的鸟叫声,让姜未 觉到清晰的生命 。 她忽然没有昨天那么灰心丧气。 太 使 霾消散,仿佛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郑西来给姜未送早餐,这次她有些防备,故意离姜未远远的,生怕姜未忽然出手,又溅一身汤水。 姜未这次没拒绝,她让郑西把早餐放到桌上,然后把秦赐叫过来。 秦赐很快就来了。 他西装革履,像是准备去上班。 “不是说要给我请医生吗?”姜未轻轻吹凉碗里的小馄炖,对秦赐说,“怎么还没来?” 秦赐大概没想到姜未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顿了一下,才说:“马上到。” 姜未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如果真的有病,就该治,要是没病,谁也别想骗我。” “没人骗你。”秦赐说。 他准备离开,去处理其他事,却不自觉被姜未吃东西的样子 引。 前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吃宵夜,那会儿秦赐就注意到了,姜未怕烫,却没耐心,总是随便吹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吃,生怕迟一会儿,就不许她吃 了。 偶尔会被烫到舌头,眉头都跟着皱起来。 秦赐说过她,老吃太烫到东西容易烫伤食道,有得食道癌的风险,姜未会冲他扮鬼脸,说他啰嗦。 “看什么,还不去上班?”姜未看秦赐还在,不知在想什么。 “我吃点东西。”秦赐让郑西送份早餐上来,端到桌上,他就在姜未身边坐下。 同样是一碗鲜 小馄炖。 秦赐吃东西速度很快,姜未才吃了一半,他那碗已经吃到底。 姜未皱起眉,“你能不能吃慢点?” “为什么?”秦赐不太懂她的点。 “你吃这么快,一下吃完了,我还在吃,显得我多贪吃似的。”姜未不高兴地说。 “这是什么逻辑?” “女人的逻辑,”姜未自嘲又无所谓地补充一句,“ 神病的逻辑。” 秦赐面上有些不耐烦,显然并不喜 姜未这么说话。 姜未倒觉得好笑:“奇怪了,我说我自己,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严肃一点。” “为什么不能?有没有一点幽默 ?”姜未搁下筷子,被他搅得没食 ,忍不住又说,“这叫苦中作乐,难道我非得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才叫严肃?严肃能治病吗?” 秦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