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空杯,他把旁边的一个烟缸拖到面前,伸手弹了下烟灰,没有坐到旁边去的意思。 包厢里的人像是注意他们在那边叙旧,没人过来打扰。 音乐声明明很大,孙心妍却觉得这个小小的角落很静,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僵持了一小会儿,她先开了口:“我听红旗说你这次不来的。” “南通那边有个会开始说要 到晚上,后来议程改了。”何滨看她,“下了会就直接开车来了。” 孙心妍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米 衣, 出来的脖子和手腕一样白,上面没有一样饰品,干干净净的,她的目光一样,依然那么单纯,不裹藏任何目的。 可那单纯下,又有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沉静 觉。 何滨问她:“乡下那边前几年拆了,你爷爷 他们住哪去了?” “我大伯把他们接过去照顾了,”孙心妍说:“何爷爷何 呢?” “跟我姑姑他们去过了。” 孙心妍点头。 何滨看看她:“还上学呢?” “啊?” “你是不是要毕业了?” “快了。” “工作定了?” “差不多了,我现在实习的医院 想要我的。”她微笑。 “准备留哈尔滨?” 孙心妍“嗯”了一声。 沉默了下,何滨继续不咸不淡地跟她闲聊,“不怕冷了?” 很轻地一笑,孙心妍说,“其实那儿比我们这儿好,到处有暖气,现在回来过冬反而不习惯。对了,你一直在美国吗?” 喉结滚动,何滨“嗯”了一声。 一对男女同学被拱到前面合唱情歌,那是一首有年代 的老歌,所有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何滨和孙心妍抬头看去,也跟着淡淡笑,两个人脸上都很平静。 一支烟 完,何滨慢慢在烟缸里捻熄烟头,在那个红点彻底消失时,他忽然来了句:“这几年找过我没有?” 静了一秒,孙心妍低头,两眼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没有。” 随即又抿了下 ,她听见自己问,“你找过我吗?” 嘴角轻轻一动,何滨像是笑了下,“那时候被你甩得那么狠,我总归要点面子的吧。怎么找,估计你号码都换了。” 孙心妍脸上漾开笑容,何滨也笑,于是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男士们又在那边哄酒,喊着何滨加入战局。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何滨看看她,“你在这坐着,我过去再跟他们喝两杯。” 孙心妍点头。 不是没想过再和他见面的场景,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像两个老朋友一样随意聊天,氛围轻松而自然。 散场时已是深夜,夜寒 重,男士们绅士地打车送女士们走。 孙心妍跟着何滨一起出来,何滨中途接到通电话,像是生意上的事,他说着英文到旁边去接了。 远处一辆出租车亮着灯驶来,孙心妍伸手拦下,在路边打着电话的人走过来,把她拉开的车门又合上,弯身跟司机打了声招呼。 挂掉电话,何滨说:“这么晚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代驾就要到了,我等下送你。” “不用了,红旗还在上面,你去看看他吧。”陈彦其今天是彻底喝多了,后半场几乎都在睡。 “让他再睡会儿,我送完你再来捞他。” 看她犹疑不决地,何滨看看马路,“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没过几分钟,何滨叫的代驾到了。 何滨坐副驾,孙心妍坐后座,上车后他直接跟司机报出她家小区。说完像是才又考虑到什么,转过脸问她,“没搬家吧?” 孙心妍摇头。 车在路上飞驰。 这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小城,过了午夜十二点,整座城只剩零星霓虹在半空闪烁,很寂寥。 孙心妍像是累了,一路上头轻靠窗。 沿途的风景一点点 悉起来。 刚刚那通电话似乎没打完,何滨上车后又在打电话。到了小区门口,孙心妍听见他忽然跟师傅说:“开进去。” 孙心妍说:“不用了,就在这停,我要在门卫那拿东西。” “这么晚拿什么?” “快递。” 何滨跟她一起下车。 街道被路灯照得昏黄。手抄口袋,何滨站在门口看看, 觉这么多年过去,这小区一点没变。楼宇、树木、沿街的商铺,全是老样子。 看看面前人,“跟你一起去拿,送你进去。” 孙心妍莞尔:“真不用,你快点回去看看红旗。” 曲终人散的ktv包厢里一片片歪倒的酒瓶,地上有洒出来的酒水、散落的零食、瓜果皮,空气异常难闻。 何滨赶回来时,只剩陈彦其一个人,他靠在大沙发上 烟喝茶。音乐被他关了,周围显得很安静。 “没多吧?”何滨问。 陈彦其摇头,“没喝多少。” 进来后带上门,何滨坐下,什么也没说,在桌上的烟盒里 出一支烟,跟他一起静静地 云吐雾。 过了会儿,看他一眼,何滨问,“她结婚了没有?” 陈彦其嗤笑一声,双眼在酒后有些发红,“结了怎么样,没结又怎么样。” “我就是问问……” 过了会儿,何滨徐缓地轻吐出一口烟,有些倦地笑了下,“你觉不觉得她长大了,像个大姑娘了。” 76、76 ... 从ktv出来, 何滨跟陈彦其没回去,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酒吧续摊。 角落的沙发里, 小桌子正中垂下一盏灯,灯光幽柔,两个年轻男人的脸陷在昏暗中。 可有可无地聊了几句,何滨又喝了两杯, 疲惫地点起烟,背靠向沙发,向后仰了仰脖子。 大脑像是陷在酒 里, 又像是陷在回忆里, 很多东西混 不堪, 得他 口发闷, ,心里松一阵紧一阵。 “你说她后不后悔?”看着半空,何滨自嘲地笑了下, “以我现在的条件, 她想要什么我 足不了。” “也好几年了,怎么还过不去。” “怎么过啊。红旗, 我对她问心无愧,能给的都给了, 能做的都做了。”当真有一丝愧疚,如今他可能还不会这么痛苦。 何滨动了下嘴角,手指摩挲烟盒的塑封:“这两年我好好想了想,其实她就是个假上进的人, 高中时候是给他爸妈 出来的,其实她很贪安逸,一点点 力都受不住。” 陈彦其笑了下,“怪就怪年纪太小,受不起。” 了口烟,何滨在烟缸里点烟灰,“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真是最烦我老子那样子。跟她在一起之后,打从一开始我就想得很简单,这辈子就找她这么一个,两个人好好过,以后也给孩子一个好环境。”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