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时间就像凝滞了一般,只听见暴雨如注地拍着窗户。 陆颃之看着沉默烟的父亲,烟雾里他的神朦胧着,冷毅的面部线条却依旧清晰,“听说你最近在找A大附近的房子,是有什么打算吗。” 他像是看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一样奇异而陌生,可语气如面前人一般沉稳,“不想住宿舍,出去住能清静些。” “清静?”陆父挑眉,“和那个害你保送资格取消的女生一起,我看是不能有什么清静。” 他都知道。陆颃之的手暗暗捏成拳,这种当权者总是在高高的暗处注视他的踪迹,就像永远拨不散的一块乌云,“不是,不是她害的,是我当时做错了事,是我害她。” 陆父稀奇地笑出来,仿佛不相信继承他的傲慢的小儿子会如此具有奉献神,“是吗,好。”他指指面前的椅子,终于示意他坐。 陆颃之别扭地刚坐稳,就被父亲下句话给刺得如坐针毡,“可我打听到,她妈妈的公司和国内对接出了很大问题,在国内金融圈的名声坏透了,这次急匆匆回来就为接走她,大概是想带她走吧。” 他“呼”地站起来,盯紧了笑得莫测的父亲,只听到外面的雨声愈发大,而他变成好渺小的一个。 上一秒他们都不知道的事,父亲却能早早地肆意窥探个底朝天,这种觉让陆颃之无地自容,他以为顾星颉会是他的秘宝,别人抢不走捏不牢,甚至忘记她不仅有林湄央这个监护人,他爸都能比他能更快一步知道她将发生什么。 陆父好像极看他这种手足无措的小孩模样,笑意更浓,他不想陆颃之太耽溺于情,他该按着自己规划好的路子去结识更多与陆家门户相当的千金——若不是他屈尊打听,林湄央的公司他都不屑多看一眼——仅仅因为是小儿子,他任着他胡来许久,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想和谁恋就和谁恋,他就快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就该紧一紧手里的风筝线。 陆颃之觉得自己都快被父亲似笑非笑的看出冷汗,外面一声惊雷劈开,才回过神般慢慢笑出来,眼睛重新发亮,“没关系,我和她一起去。” 是呀,既然她不能留,那他还不能追过去吗,他不是习惯了一直跟在她后面,追两步就能握住手,再带着她往前走吗。 陆父蹙起眉来,一道闪电照清了他脸上的沉,“陆颃之,你说什么呢。” 顾星颉从卧室走出,看着糟糟堆行李的客厅,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大门口甚至都堆了几个纸箱未关上,杂物延伸到玄关。 她走过去,蹲下身去看其中一个,被林湄央用马克笔写了“星颉”作为标注,这样就能把所有记忆都给带走吗,她掀开盖子看着里面,衣服,书,竟然一件和陆颃之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下意识又去看手机,依旧没有新消息回复,说要与她讨论A大住房的陆颃之,已经消失三天了。 林湄央并不在意她考的是A大或是B大,执意想带她走,未说此时形势有多严峻,只说公司不会再与国内市场有任何集,又与她规划了在国外母女俩的未来,带着一点重振士气的憧憬,她静静听着,然后说,“我不想去。” 林湄央只当她是怕适应不了,总说去了就好啦,星颉会有更好的未来。连行李都自顾自给她打包好,说等她处理好国内的烂摊子,就带她去办手续。 顾星颉淡淡看她一腔热情地打自己的生活,想过与她说自己要和陆颃之一起去A大,可是,可是,听着手机那头嘟嘟的忙音,她又哪能和林湄央说,早就和一个男孩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她现在哪里找得到陆颃之,平时魂不散的陆颃之。 快乐好短暂,大人们挥挥手就把它拍灰一样拍落。 她乘着电梯,脚步虚浮地去了14楼,敲了再敲也只是面对着一扇闭的门,她慢慢靠着门蹲坐下去,心想陆颃之真的不是她做的一个梦吗,这人真的真实存在在她的身边甚至她的体内吗。 你再不出现,我就离开了,陆颃之。她不抱希望地按下发送键,终于意识到自己牵挂着陆颃之的去向已经三个晚上未能睡好,她想,就睡一会儿,就再在他家跟前待一会儿。 被陆父关了三天闭的陆颃之终于央着他心软的妈得以看了一眼手机,说只看一眼,看了就吃饭。结果手指颤抖着开了机就弹出许多条新消息,还来不及为前面顾星颉的连续询问而生出一点点甜情绪,就被最新一条给震慑住,她说她要离开,离开,怎么冷酷得就像官方通知。 他飞快地起身下,不知道三天未进食的身体从哪里来的力气,拔腿就疯了般往外冲,甚至撞翻盛着热汤热饭刚端来的餐盘,陆母被烫得吃痛,守卫们慌忙地去看夫人,他就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梯,听不见陆母在后面高声喊他,颃之,你去哪呀。 他拦下一辆出租声音嘶哑地说了地址,司机打量了一眼这位蓬头垢面眼睛通红的乘客,紧闭着嘴猛踩油门,生怕他是杀人无罪的神病人,一路畅通地给他送到楼下,他仓皇地丢了张一百纸币,没等零钱找来就摔门下车。 有的人出场总像是天神下凡,难以预料又自带圣光,以前的陆颃之似乎就是这样,傲慢地低下头对顾星颉笑着,说,等久了吧。 可现在不是。 顾星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一阵慌的脚步声吵醒,她看着面前弯着直气的人,衣服上沾了黄褐的菜汤,头发蓬蓬,胡子拉碴。 她好像瞬间就恢复了清醒,声音却奇怪地颤抖,“你丑死了。” 丑丑的陆颃之像一只浪狗,终于见到抛弃自己的主人一般猛地扑上去把她抱紧,“对不起,我有点脏,”他抱了一会儿,终于知道难为情地拉开一点点距离,怕他的洁白小羊被他脏,他听着自己心跳震,眼里又怨又恨地蓄了泪,很想再次贴紧了对她咬牙切齿,却只能呜呜咽咽像最孱弱的小兽,嗓子嘎成残破风箱,“顾星颉,你怎么,怎么能说离开?” “就算,就算要离开,你怎么不等一等我呢。” 他话音未落,就被女孩子带着香气的吻清清冷冷地堵住干裂起皮的嘴,下意识去了几口,就被顾星颉推得远远,眼淡如琥珀地盯着他,让他愈发狈地手脚蜷缩。 “你快去洗澡吧,你脏死了,”她拖着他的手解开了指纹锁,把他进浴室前一刻小声说,“我不会离开,干嘛要等你。” 她用力拍开那想把她一起拽进去的手,眼角发酸地想,原来她的纸箱里早就盛了陆颃之的东西,她只需要看着自己,就会想起陆颃之。 -- 写这篇的时候听的是麦浚龙的《纸箱国》? 不过我写得并没有他唱的故事那样浪漫? 好惭愧 这部分其实多少写得痛苦? 大家可能觉得要分又合的起伏很没有意义? 我想展示出那种? 半大不大年纪的人? 明明已经能自己做主? 但是在父母眼里就还是小孩子的无力? 想到自己? 明明成年已久? 许多事还要被绑着这不能做? 那不能做? 一边暗暗分裂一边粉饰太平? 长大到底怎么才算长大呢 不瞒大家说我本来想狠狠上一把? 最好就是大误会? 几年后再相见? 但想来想去? 自己面对的一些现实已经够惨? 为什么要再让我的男孩女孩遭罪呢? 他们应该代替我和他? 热热烈烈什么都不怕的去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