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叫他? 听声音还是个姑娘。 哪个姑娘认识他?听声音,也不像是柔儿。 他是真的想不通。 韶白此番孤身闯入魔主大营,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弟韶辛。 他其实一直在闭关修炼, 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只是刚刚突破不久,就受到带有弟弟气息的命魂符消失了。 韶辛出事了。 韶白差点儿走火入魔, 再也顾不得其他,即使是心法的一步尚未炼成, 也还是急匆匆地出关了。 这一出关,才知道外面发生了剧变。 季云清被那魔头所伤,柔儿孤立无援, 独自对抗那些野心的宗门,居然和季云清双双下落不明。 到底是去找柔儿,还是去救弟弟? 弟弟这么多年在外漂泊, 至今未曾化解当年的嫌隙, 便已生死不明,韶白很想去找柔儿,可又知道,倘若弟弟真的落在了魔族手中,一旦他去晚了,或许连尸首都见不到了。 倘若弟弟身死, 魂魄犹在, 或许也能找寻复活之法。 柔儿虽失踪, 却也未必会有事, 此去魔族,也可以打探一下柔儿的失踪是否与魔有关…… 如此劝着自己,韶白狠下心来,还是选择孤身闯入魔族营地,那些简单的结界丝毫拦不住他,他本打算速战速决,谁知有看见了被囚起来的凡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一鼓作气将他们放走,果真对上了殷雪灼。 殷雪灼比从前还要厉害。 韶白从前不是他的对手,与他对上必死无疑,但如今境界有了大突破,能与之一战。 可他一个刚刚突破化神期的,与殷雪灼这样的化神期大相比,仍旧差距太大,更何况他身为魇族,收过那么多的灵脉,身体犹如一片汪洋大海,有着数不尽的灵力,让他永远不会力竭而亡。 韶白还隐隐注意到,他怀里搂着个小姑娘。 身材娇小,大半个身形都笼罩在殷雪灼的黑袍之下,不知是殷雪灼的谁。 看不出深浅。 韶白本不和殷雪灼斗,他孤身闯入魔族大营之前,就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用几百万灵石换取的传送符可让他瞬间离纠,他也仅此用了那一次。 没想到还是翻车了。 白白……? 韶白来之前稍稍用了易容之术,他就真的想不通,他为何会被人认出来,为何叫的还是小时候的名,好像叫他名字那人……正是那魔头怀里的小姑娘? 到底什么情况啊?! 韶白真的很纳闷,但他也没工夫去想这些细节,他刚刚被传送到无人的地方,便觉周围的法阵瞬间被重新加固,比起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殷雪灼亲自封锁了这里。 紧接着,韶白听见了群兽的嘶鸣声。 封锁,搜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出来。 韶白体内气息紊,后背的血随着他的行走滴了一路,人类鲜血的味道对魔来说太明显了,韶白先停下来给自己止血,又拼着最后的力气逃到了魔域乌金雀一族的巢。 乌金雀生来体型庞大,子嗣繁多,巢更能藏身,韶白将那里的乌金雀全杀了之后,用藤蔓遮蔽身影,再在外面施加了一个障眼法,让那些魔不易寻找到他。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白白?” 季烟坐在白白身边,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试探地叫它。 “嗷呜呜呜呜……” 躺在地上的大家伙一动不动,一对耳朵朝下耷拉着,不住地发出可怜的呜咽,呜咽声音调起伏,像是在哭。 它瞪瞪地睁着大眼睛,神态呆滞。 时不时泣一下,又哭不出眼泪来,像是打着哭嗝。 身上的,全秃了。 不仅秃了,还焦了。 此刻散发着难闻的焦糊味,威风凛凛的样子然无存,引起为傲的蓬松大尾巴也没了,此刻只像一只被烤得半的土狗,丑陋不堪。 白白:我不活了。 季烟看着它居然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有些于心不忍,好几次想下手摸摸它,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摸起。 就,她想象中的秃,其实就是夏天猫狗剃了的那种秃。 没想到会这么惨。 季烟想了想,说:“白白,你的还会再长出来的,你别难过了。” 白白:“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季烟:“你要不要去洗一下呀?其实洗了也没那么难看……” 白白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 季烟:“……” 好吧,她不擅长哄孩子。 季烟抬头看向边上的殷雪灼。 这位大蝴蝶此刻也万分不快,要不是季烟非拽着他不许隐身,他估计又去挂机了。 他不高兴,沉着眉眼,侧脸透出三分冰冷杀意,站在高处,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四处搜寻的群魔。 季烟叹了口气。 唉,这一个两个的,真的难搞,哭的哭死,气的气死,能不能学学她的心态。 季烟伸手拽了拽殷雪灼的衣摆,扯了好多下,才让他低眼看她。 他眼不耐烦,语气也带着戾气,“干什么?” 季烟指着白白:“它……” 殷雪灼:“死不了。” 白白更伤心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季烟一时无言以对,好歹是他养大的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白白这么喜他,他就这个态度,不是给人家雪上加霜嘛? 季烟还是心软,继续扯殷雪灼的衣裳,又拽得他再次回头,才说:“可是它很难过啊,你要是摸它一下,它说不定就好多了……” 白白听到这里,呜咽声越发大了,一边卖力地哭,一边偏头,用余光悄咪咪地偷看殷雪灼。 殷雪灼眉眼间是暴戾,薄冷冷地抿起,一听季烟如此说,眼风便冷冷地掠向了白白。 他恻恻道:“再哭一下试试?” 白白:“呜呜呜呜……嗝。” 它打了个嗝,不哭了。 怂的。 季烟:“……” 你这样恐吓人家真的好吗? 人家只是想要你摸一下而已。 这么大脾气,有本事杀了那个来挑事的啊,冲白白发什么火啊。 季烟瘪了瘪小嘴,也有些不太高兴了,她明晃晃地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殷雪灼眯了眯眼,忽然冷道:“你不高兴?因为我不摸它?就因为它,与我置气?” 他这个语气,总让人觉得下一句话就是“那我干脆杀了白白”。秋宓说过,殷雪灼连再亲近的人都杀过,她摸不准他会不会真的起了杀心,他要杀谁也从来不会看她愿不愿意。 季烟一时不敢顶嘴,垂着眸子坐在原地。 殷雪灼却已然被怒,他蓦地弯,将她提着后衣领拎了起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别以为这几的纵容,就让你忘记,你是谁的。”他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沉道:“你这条命,也是我给你的,你若敢背叛我,我便可随时收回。” 他腔翻腾着说不上来的怒意,不知是因为她为了白白的表现,还是其他。 她就因为他不摸白白,与他置气? 她连命都是他的,凭什么关心其他人? 指尖用力,她出痛苦的表情,他能觉到下颌处传来的疼痛。 这疼痛,是他要给她的教训。 殷雪灼这一瞬,脑子里甚至涌现了无数的想法,趁早结束将她带在身边、立刻杀了她、给她点儿刻骨铭心的教训,或者,把她捆起来…… 他眸子里情绪翻涌,还未做好决定,就觉手指上传来意。 季烟哭了。 他皱起眉。 她疼哭了?还是……因为别的? 他忽然松开手,季烟一失去钳制,便软软跌坐在地,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迅速抬手搽了搽眼泪。 她鼻子发酸,咬着下,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还是好委屈。 她没有背叛他啊。 殷雪灼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毫无人的疯子,喜怒无常,手段狠辣,可以因为任何事动杀心,她真的忘了。 他就是这样的魔头。 一个不高兴,可以杀了所有人。 包括她。 不知为何,分明从前那么多次要被他杀死时,季烟都心情平静,一点儿都不难受,现在却只要想到这些,就难受成这样。 “那你为何还不杀?”季烟咬咬,忍着哭腔道:“你杀就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小玩意儿罢了,你还不杀,还等着我求你杀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