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沉, 窗外无风,蝉鸣鸟叫也没了, 只有一轮皎洁明月,冷白的月光穿透窗棂, 照得上两人身影叠, 是极为缱绻的姿势。 殷雪灼紧紧闭着眼睛, 睫剧烈颤抖着, 一滴血泪顺着白玉般的脸庞滑落, 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发间弥漫着清香, 像是风拂过, 和记忆中,他思夜寐百年的气息蓦然重合。 仿佛回到了昔,她在他身边最开心的时候。 他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睛盯着面前这张脸。 如果不是因为分开,他不知道要被她隐瞒多久, 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她为他舍弃了什么。 他生而堕入尘泥, 注定就是沟里挣扎的老鼠,所有人都唾弃他是魔, 他就活该在地狱里挣扎, 一辈子不见天。 她和他不一样, 她有人宠,有人疼,是笑着长大的,她不应该对陷入泥沼里的他伸出手来, 反而将自己带入了深渊,陪着他一起万劫不复。 他甚至在偏地想,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自以为在对她好,其实才是害了她的罪魁祸首。 间忽然一紧。 殷雪灼微微一怔,低头去看。 她正十分依赖地抱着他的,把头枕在他的心口。 蜷缩地像一只小猫儿,是很享受很信任的姿势。 季烟即使睡着了,却好像还是察觉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她虽然清醒时故意抗拒着他,可此刻,意识不清时,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他,像是怕他不见了。 殷雪灼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他又痛恨自己,又摆不了这种被她喜的悦,他纠结成一团,面带着古怪地瞧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背脊微微放松下来,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死死地扣着她的后脑。 “我也会对你好。”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对她好,很多东西太珍贵了,怎样弥补都会觉得是亏欠,这或许也是季烟隐瞒他一切的缘由,她大概……不希望他这样吧。 殷雪灼默默坐了很久,直到夜间的寒气漫上衣袂,落下身清寒。 他也躺上了,把季烟挪到了自己身上趴着,她一趴在他的身上,就自动地变回了从前瘫在他怀里的姿势,很是懂得享受。殷雪灼把玩着她的头发,三番四次想要亲她,都因为她之前的话忍住了。 其实季烟的皮囊对他来说不重要,这世上的所有躯体都不属于她,只要魂魄是她,他都不介意。 可她似乎很介意,殷雪灼暂时没懂这种女孩子吃醋的心理,想着他放在魔域的身体也快做好了,到时候,她就会拥有最适合的身体,也不会再受苦了。 他还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用了一百年做出的躯体,具有全天下最好的灵。 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这一切,他暂时没有说,面对当下,他只是把她往身上再挪了挪,一百年没有这样抱着她了,他此刻迫不及待,只想盯着她发呆到天亮。 季烟一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睡姿不太对。 视线从间的手臂缓慢往上,从殷雪灼的光洁的下颌,到他隽秀的容颜,她呆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 殷雪灼面对她的视线,眨了眨眼睛,眼神端得无辜。 季烟:“……” 卧槽了,他这个表情,难不成是她动手的? 她睡着了主动爬上来的?主动像个八爪鱼一样着他的?还把他了一整夜? 季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睡觉又不是酒后,不至于耍酒疯,季烟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浪,但转瞬她又觉得,这好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殷雪灼浑身上下她哪里没有抱过摸过?从前动手动脚完全没有心理力好不好? 她一时真的摸不清是不是自己干的,完全像个酒后的渣男,捉在之后不知所措。 就这样和他对视了好几分钟,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 不愿意给他碰的是她,现在自己凑过来,不是很显得自打脸吗? 季烟:睡觉误我! ……等等,她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季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是不是他对她做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深入细想,就听见殷雪灼说:“烟烟昨夜,非要抱着我。” 季烟:“……呃,我不记得了。” 殷雪灼微微蹙眉,“你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煞有其事,一点都不像是在套路她,季烟心底一沉,完了,还真是她主动抱的。 她只好说:“那、那我回忆一下?” 可她怎么回忆,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还这样啊! 季烟:就,一觉醒来仿佛成了渣男。 她忍不住抬手抓自己的头发,小脸纠结成了一团,样子颇为可,殷雪灼安静地注视着她,有点没忍住,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来。 季烟从他身上爬下来,跪坐在上,有些郁闷地望着他。 “可能是我做的吧。”她说着说着,就开始耍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抱一下怎么了……” 她真的很自我矛盾,之前还不理他,现在为了面子,又说抱一下怎么了。 那之前,他抱一下又怎么了?合着只有她可以反抗,他就不能反抗了? 季烟都觉得自己不占理了,有点纠结难受,眼神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殷雪灼,错过了他眼中淡淡的戏谑。 “诶?”季烟忽然看到上三道深深的抓痕,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殷雪灼身子一僵。 季烟仔细观察着,这爪痕像是类似于猫之类的动物狠狠挠了一爪子,但是太深了,直接抓破了几层单,连下头的木板都被抓出了深深的痕迹,猫爪子都没有这么长这么尖。 倒像是被熊挠的。 可天旋城哪来的熊?季烟怀疑,罪魁祸首十有**就是她旁边这男的。 季烟扭头看向殷雪灼:“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告诉我,是我抱你的时候,你为了挣扎,才挠出这么深的抓痕。” 鬼才信呢。 殷雪灼:“……” 殷雪灼的睫颤了颤,漆黑的瞳仁里是水光,眼神还维持在最无辜的模样,被她问起来,就只是装傻地呆呆地望着她。 他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还好烟烟的记似乎也不太好,还有点儿笨笨的,忘了她睡前一瞥而过的引魄灯,他还暂时不想把这事告诉她。 季烟和他对视几秒,想着算了,她也抱了,现在也撑不住面子。 她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伸手捉过他的手腕,他似乎有点想挣扎,但还是被她掰开了拳头。 只见五指的指甲齐而断了,血淋淋的,看着吓人。 季烟抬头瞪他:“你大晚上的无聊,在自残?” 殷雪灼:“……” 他看着她出了生气的表情,却还是赤着脚下了,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屋子翻箱倒柜地找药箱。 还好穆云瑶自小多灾多难,房间里备了无数稀奇的药,也有一些处理外伤的绷带什么的,季烟拿了绷带和药粉过来,先拿手帕就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他手指上的血污,然后洒上药粉,然后又绷带好。 觉得这人不安分,似乎还瞒着她什么,季烟一气之下,把他的手指裹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把五手指头在在一起,整个手了一个大白球。 好了,他才不会瞎挠了。 殷雪灼忽然没了手,就像是猫猫被穿上了衣裳,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要不是对方是季烟,他就忍不住了。 “烟烟,我不舒服。”他说。 季烟凶巴巴地回:“你活该!忍着!” 她就是故意的,不舒服也给她忍着,这人简直就是自己找,哪有合体期大佬还三天两头受伤的?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才动不动喜自残? 殷雪灼被她一凶,还真没说话了,就乖乖地瞅着她。 眼睛一眨,眸底又了几丝深入骨髓的痴气。 生气的烟烟也很可,她是不想看到他受伤,被她住手也无所谓。 殷雪灼忽然说:“烟烟昨夜抱了我,按照民间的一些说法,这算是轻薄,好像要以身相许。” 季烟:“你记错了,不需要以身相许。” 殷雪灼:“真的不需要?” 季烟:“对,我是人,我比你了解凡间的规矩。”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结果殷雪灼马上又说:“烟烟骗我。” 季烟:???大哥,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这么了解了? 你的无知懵懂纯洁的人设呢? 季烟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殷雪灼笑了,拿自己的大拳头指了指身上:“这里有一个东西,拿出来。” 季烟迟疑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在他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悉的东西。 是她之前随身携带的储物袋。 看到这个东西,季烟微微晃了一下神,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直到储物袋里的小魔藤钻出来,重新爬上她手腕之时,她这才恍然惊醒。 她的眼神微微亮了亮。 殷雪灼笑着说:“是聘礼。” 季烟打开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了很多悉的东西,这里面还多出来很多东西,各种各样她吃的,还有她昔最喜穿的裙子,应该都是殷雪灼新放进去的。 翻到防身项链之时,殷雪灼忽然说:“戴上,我后来改造过了,它对你的魂魄有好处。” 这个项链,后来融合了他的玄冰鳞,季烟是记得的,她想起自己原来的身体,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睁大杏眸问:“我之前的躯体还在吗?” “还在,只是没了魂魄。” 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像是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瞅着他,“那……没了魂魄的躯体,是不是和死了一样?我当初被关在箱子里,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她忽然说不出来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