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好奇地看着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果然,谢昭脸上突然出忸怩之,拿出一本手抄书卷,“这个,还请学兄指教。” 林重有点疑惑,什么东西要自己指教?接过来翻开书页看了一眼,顿时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谢昭写的居然是之前那个脑,当时他只列一些大纲,正文却是没的,谢昭居然领会自己的大纲要领,写了第一卷 。 谢昭一直观察林重的脸,见他一副惊讶的表情却没有轻视,便松了口气。 林重抬眼看他,“谢兄,这个是你写的?” 谢昭飞快地看了一眼花圃对面,笑得略腼腆,不好意思道:“那无意中看到学兄的手稿,一下子被住,忍不住一口气读完,读完以后总觉得心澎湃想要做点什么,所以不经学兄允许就写了这第一卷 。” 第一卷 写的是少年一觉醒来发现离开家乡来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奇装异服,行匆匆,通工具也都是钢铁盒子,住的地方也都是高而又高的砖石大楼,简直骇人听闻。 这里不但男人要上衙,女人也要出去做活儿。 这里的人出门不是坐铁盒子,就是骑俩轮子,反正没有马车,路上本看不见马。 …… 因为谢昭没有现代生活的经验,只是据林重的大纲展开想象,写的有些不伦不类。却也有个好处,一看就知道是不懂的人脑大开想象出来的,其思维模式、价值观世界观不开当下的本质,所以也就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离谱而排斥,反而会觉得很好玩。 就如同看鬼怪小说一样的觉。 林重翻了一下,一口气看完,看到后来他眼尖地发现这手抄本有两种笔迹的,如果不是擅长书法之人本看不出来。 而林重恰恰于此道。 谢昭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就如同等待老师点评的小学生一般认真。 林重笑道:“谢兄文采斐然,紧扣主旨,这正是我想写成的终稿样式,当时总觉写得不够意,达不到理想的文字,所以一直搁置未写。” 见他如此评论,谢昭十分高兴,连连作揖,“学兄见笑,这都是学兄故事好,构架清晰明了,小弟不过是润而已。” 他这是据大纲构架自己写文章,可不是别人写好文章他给润,不过是谦逊说法而已。 林重自然鼓励他写下去,“谢兄写的好,如果有空闲可以继续。” 谢昭又看了一眼花圃对面,笑道:“自然是有时间写的,就是怕写得不好,糟蹋了林兄的好故事。毕竟这样一个妙离奇的故事,不是我们能想得出的,有时候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难免会力不从心。” 林重知道他的觉,就如同大家写修真玄幻,毕竟没有经历过,全靠脑以及现有资料的发挥。 他笑道:“谢兄只管写,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写信给我,我们一起想象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想这个有个窍门,你只需要让它看起来离经叛道与现实相距甚远,大家就会觉得好玩。只是要记住,不要涉及皇家。” 谢昭自然懂,但是他也不明白那样一个世界,如果没有皇家朝廷,那百姓是如何治理的。 林重就简单给他讲一下,整个世界有一部通行法律,就如同大明律一般,但是更加具体详细,囊括了方方面面,任何一个矛盾出现,都可以通过这个法律来解决。 比如两个百姓发生冲突,可以找衙门解决,如果单纯是百姓之间的民事问题,那就按照民法来判,如果是有关人命等问题,就按照刑法来判…… 大体意思如此。 谢昭听得如痴如醉,“林兄居然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实在是不可思议。” 林重立刻就往梦里扯,“谢兄没有这样的觉吗?有什么总是会梦到一些齐齐怪怪醒来不会见到无法解释但是梦里又觉得很正常的东西。” 被他这么一说,谢昭立刻深有同,尤其看过林重的手稿以后,他就觉得自己总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甚至很多次梦到那样的人。 想到梦到袒肢体的女子们,谢昭清俊的脸腾得就红了。 好在林重并没留意,他就赶紧假借赏景吹吹风。 林重又给他一些建议,再给他把脑的边界开阔开阔,将一个乒乓球扩展成足球,等他写完第二卷 ,再加把劲可以扩展成洗澡盆……顺便多给他灌输一些现代好玩又不会和当下律法冲突的东西,可以让谢昭好好地发挥。 或许这就是可以传千古的一代大文豪! 当然他也忘不了指点谢昭写得通俗一些,不要那么咬文嚼字,不要那么讲究深度,“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写畅动人的故事”,这是他给谢昭的标准。 至于要如何通俗易懂,“参照白居易的诗词”,而不要那些无病呻华丽辞藻堆砌的,要让读了一年书的人就能看懂,而不需要至少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的基础打底。 毕竟以林重的功底,现在完全可以写那种普通人觉得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就不明白是什么的文章。 谢昭现在写的就有那样的觉。 谢昭是聪明人,立刻心领神会,“以后能否写信给学兄?”他非常动,如果不是没安排好,巴不得跟着去京城。 林重最喜好学的学生,“当然可以,小弟也要向谢兄请教呢。” 为了谢昭,林重在济南多逗留两,给了很多指点,顺便理理后面的大纲,以便谢昭可以继续写。 等他这边搞定,那边陶元杰和黄老板几个也商量个大概,黄老板让孟掌柜和赵一刀带人先去京城跟陶元杰叔公联系做准备工作。 林重等人则启程回乡。 一行人到了章丘龙山镇驿站的时候就碰上来接的常先生,老友相见自然有一番叙旧的话。 严巡守亲自回到益都等候,见到林重、赵文藻等人先是大摆接风宴,又介绍当地乡绅会面,之后安排两场文会,让青州府学、益都县学以及附近的学生们都能参加。 大部分学生在听课后就会加入无用社的青州分社。 严巡守因为管着青州和莱州两府,所以离开益都往莱州府地界去的时候,他是一路陪同,众人相处融洽。 进了莱州地界,他们更是受到热情地款待,简直“寸步难行”的觉,潍县、昌邑,都要逗留两举行几场文会才能把那些学生们安抚下去。 路上这般走下来,等林重几人到家的时候已是五月初。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是成片成片的黄绿相间的麦田,沉甸甸的麦穗弯了,风一吹麦浪连绵起伏如一片金的海洋。 而地势高光充足的麦田已经成,有农夫们在忙着割麦,他们一边割麦子一边喊着号子、唱着小调,别有一番景致。 林重觉得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年后出发麦苗匍匐在雪地里,不过一揸高,回来就已经是穗灌浆期,而且一路走来个把月,就会看到麦田跟调盘一样,绿油油渐变为黄绿,慢慢地就变成黄多绿少,直到这样眼金黄。 岂止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夏季也是丰收的季节。 对于林重来说,这样的丰收更加妙不可言,地里是金黄的麦田等待收割,路上是碧绿的树木、草丛,间杂着红黄紫白粉的花,尤其是进入林家堡地界,道路两旁栽植着心护理的绿篱,木槿、月季、海棠、石榴,在这个季节争奇斗,让人目不暇接,份外喜。 所以他一时没忍住,拿了画架冲进麦田画了几张素描,等有时间慢慢地上颜,可以按照自己最喜的田园风光,一笔笔地晕染上去。 必然是美妙绝伦的。 “少爷,少爷,他们来接咱们了!”冯顺指着前方。 远处有鼓乐声传来,越来越近,简直是锣鼓喧天,一片喜庆。 很快林家堡心挑选的小伙子们穿着整齐的青衣,抬了四乘轿子,将衣锦还乡的状元郎和另外三位进士老爷抬着,晃晃悠悠地往堡内去。 林重原本平静的心被乡亲们的热情得又澎湃起来,坐在轿子里只觉得别扭,还不如一溜烟跑家去呢。 不过想想三伯他们也这样,他也只能按捺住。 他不想辜负这大好田园风光,就将轿帘子掀上去透透气,这时候飘来了一阵嘹亮的小调儿。 村里的青年们抬着轿子,喊着号子,步调整齐划一,显然是练过的。 这会儿又唱起小调。 “为亲亲惹下相思债, 无心懒去绣花鞋。 我的玉人儿今何在? 心儿想着他,手儿托香腮, 无限的相思,看来深似海——” 当地人鞋子不读xie而是念xai,官话里没这个音,多见于方言。这首小调听起来就很押韵。 只是你们对着衣锦还乡的进士们唱情歌是几个意思? 那些青年们还来了劲头,好不容易这么喜庆热闹,大老爷也不管,那还不可着劲唱个够! “俏冤家我待你真情实意, 到如今丢得奴动不动,西不西……” 林重扶额,尤其抬着他的这几个小伙子,唱得格外卖力,其中有俩五音不全的扯着嗓子一顿吼,反正对他们来说民间小调就是一个吼,比嗓门就行,不用管在不在调子。 林重顿时觉得路有点漫长,寻思那俩哥哥怎么不见,竟然不来接他,难不成是去莱州考试没回来? 这时候林承泽和韩兴一左一右扑到轿子上,笑得无比贼,“小九,好不好听啊?这可是我俩特意为你排练的嘞!” 手势一打,外面唱得更加卖力,撕心裂肺,“想亲亲那个心肝摧——” 林重几个人差点从轿子跌出来。 第161章 喜、作 一进堡内, 林重就发现比过年还热闹, 家家张灯结彩、处处披红挂绿, 路旁路中的花树上也挂了喜字、福字、独占鳌头、大三元、大四喜等寓意的挂件,村民们更是全都涌到接上来他们。 “恭喜林状元!” “恭喜进士老爷!” 随着他们的轿子, 后面就有村民们自发组织的过年才会出动的踩高跷节目, 在大街上庆祝。 等轿子到了堡内东西大街的时候,轿子停下来, 林重等人下轿子, 然后领着众人步行穿过牌坊林, 每一处牌坊下面已经摆起香案, 供上祭品,每到一处众人拜, 直到祖宅最高最大的那座状元公牌坊下面, 拜、再拜、三拜之后,众人起身。 此时大太太和小宋氏等人已经扶着老太太站到了祖宅门外,看着衣锦还乡的四人, 众人都下了喜的眼泪。 这时候林毓隽领头,林重则排在最后,几人一起给老太太、林中和等长辈磕头。 老太太原本还拄着拐杖,颤巍巍的, 这会儿突然就跟被注入了四股生命力一样,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她把拐杖往张妈妈手里一扔,就走上前亲自把林毓隽、林毓贞、林承泽、林重几个扶起来。 “好, 好,好!”她笑得跟年轻了十岁一样。 除了说好,众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尤其是族长、林中和和大太太等人,他们盼这一天盼得太久,很多人都失去了信心,觉得林家一定是被诅咒的,永远都破不出这个魔咒。 “有志者事竟成。”林族长和林中和拱手,他还是林中和的叔辈,这些年劳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原以为看不到林家东山再起的那,今如此,他觉一切都值得了。 林中和就算涵养好,这番如此高兴也有些收不住,索就不憋着,笑呵呵地跟族长说些高兴的话。 林族长道:“老大,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我老头子也能卸下重担歇歇,后面可得你扛起来啊。” 林族长之前就说要将族长之位让给林中和,林中和一直不肯答应,只说等殿试结果出来再说。 如今是没什么可推辞的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