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稿她安排玉漱来取,司寝总是她自己领过来罢? “你想说什么?”赵斐径直问。 陈锦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觑着赵斐的神:“秦延说……” “随他疯去,往后长禧没他这号人,今就撵他走。” 不等陈锦说完,赵斐自己拉了被子搭上。 陈锦知道他火了,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帮着把被角掖好。 正抓着被角呢,背对着自己的赵斐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若是玉漱过来,别给她书稿,也别叫她进来。” 陈锦顿时愣住了。 第60章 “陆姑姑来了。”坤宁门前的人望见陆湘,忙将她让进去。 “不通传么?” 人笑道,“崔公公说了,姑姑到了只管进去就是。” 陆湘昨睡得不大好,今起了没多久,就接到了皇后的传召,匆匆赶来坤宁。 皇后此刻在茶室坐着,陆湘走进去,皇后便朝她挥手,示意她坐下。 “娘娘。” 皇后啜了一口茶,这才看向陆湘:“昨儿个到底是怎么跟沐青青闹起来的?” 陆湘知道她明知故问,既然问起了,自是要答。 “长禧的小女贪玩冲撞了沐贵妃,因为沐贵妃责打了盼夏。” “动不动就要把人打死,难不成她要效仿妲己褒姒?”皇后冷笑道,“我倒要瞧瞧皇帝要把她纵成什么样,这后里有多少能让她打的。” 陆湘默不作声。 皇后见状,便道:“皇帝和本一向是敬重你的,这回叫你受委屈了。” “有娘娘的回护,奴婢没受什么委屈。” 皇后看着陆湘,笑了笑,终是叹了口气,“如今后的风气被沐青青带得越发不像话,本管不了她,得过且过罢了。” 陆湘不以为然。 后风气如此,并非沐青青带起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皇帝纵容,沐青青如何能带得起什么风气? 便说是皇帝纵,未尝不是皇后纵。 因着储君未定,皇后不想得罪皇帝,自是在沐青青这般无子嫔妃的问题上退让。 “盼夏那丫头本很喜,崔直那边已经去安排了,到时候会给她一笔安身的银子。” 陆湘点头。 皇后能提一句盼夏,已经是对盼夏的宽待了。 更何况,盼夏已然如此,将来出了,银子的确是要紧的。 陆湘不能一直护着她,有银子在,她方能安身立命。 “娘娘大恩,奴婢替盼夏谢过了。” “谢什么,盼夏在斐儿那边伺候得好,本还一直想着要重赏她呢,没成想出这样的事。” 陆湘问:“往后盼夏不能当差,敬事房正要请娘娘的旨意,是不是立即派人过去补上。如今敬事房里,秋棠稳妥可用。” 皇后摇了摇头:“老六昨淋了那雨,病发得厉害,派司寝过去不若派个心细一点、能侍病人的过去,里上上下下的女你最悉,还是你去挑人,哪一处哪一的由着你挑,挑中了本让崔直去要人。” 陆湘颔首应下。 “听说昨老六一个人在北苑闲逛,还好是碰着你,把他推去避雨。” “也不是碰巧,奴婢因着盼夏的事要去求六爷的恩典,过去雁池找他正好下雨了。” 皇后点了点头,不觉又叹了口气。 陆湘又将近后主子们的状况捡了一些要紧的同皇后说了说,这才从坤宁告退。 刚走出坤宁,远远地就见赵谟领着洪安往这边走。 陆湘不想遇见他,转身便往旁边走去。 赵谟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湘,一望见他脸上就有了笑意,却没想到陆湘转身就往旁边的小路走去,顿时心里一空,目光随着陆湘离去。 “主子。”洪安察觉了他的失神,小声提醒道。 赵谟迅速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头快步走去。 “九爷。”值守的人见他来了,纷纷向他行礼。 “母后在饮茶么?”赵谟问。 “正是,娘娘今亲自点了一盏茶,等着九爷来呢!” 赵谟点了点头,冲人们一笑,信步便往偏殿的茶室走去。 崔直站在茶室门口,见赵谟来了,忙向他行礼,躬身请他进去,待赵谟进了茶室,崔直便将茶室的门拉上,自己守在了外头。 “母后。” 皇后正望着冒热气的茶壶发呆,听到赵谟这一声喊,略微呆愣的目光方才收回,脸上尽是和蔼的笑容。 “快来尝尝我刚点的茶。” “嗯,”赵谟坐在皇后旁边的蒲团上,捧起了茶杯,依言饮了茶,“方才我见陆姑姑从里出来,是后出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我在这里等着你闲着无事,叫她过来随意说几句。”皇后说罢,指了指几案上的白瓷碟,“尝尝这干,尚膳监刚刚熏制的,我吃着正好,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 赵谟放下茶杯,拿起了碟子里的干。 “这是水牛熏的么?” “是啊,喜么?” “喜啊,水牛有嚼劲儿,比羊做的干好吃。” 皇后听得直点头,“既喜,往后叫尚膳监多做些,你读书的时候正好拿来做些小点。” “嗯,多谢母后。” 赵谟说完,却发觉皇后看自己的目光总有些奇怪,笑问:“母后可有什么烦忧?说出来让儿子给你分忧。” “也不是烦忧。”听见赵谟终于问起,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舅舅来信,说他要回京了。” 赵谟“嗯”了一声,道:“舅舅已经七八年没有回京了,这次回来,母后正好可以跟舅舅好好叙一叙。” 皇后苦笑了下,无奈道:“你舅舅不会无缘无故回来。” “母后以为,舅舅是因着什么缘故回来的?”赵谟问。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几案上写了一个“储”字。 赵谟默然。 “你舅舅固执极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回回来,不知道他会去皇帝那边说什么。” 皇后隐去了赵斐不说,定国公力主赵斐的事她从来没有对赵谟明说过,但赵谟其实是一直知道的,闻言,赵谟笑了笑,“舅舅是个恋旧的人,要我说,他并没有看走眼,我六哥那么聪明,本是极好的。” 极好,皇后何尝不知道赵斐是极好的。 若然赵斐无事,凭他的聪明,皇后哪里还用得着烦忧,只消坐等立储便可。 可是…… 偏偏他落进了冰湖,这么多年来一直绵病榻。 这样的身子,即便勉强承继了大统,也不知道能支持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绵延子嗣。 皇后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因为她有赵谟,本没有冒风险的必要。 “母后,不妨放宽心。” “如何能放宽心?本来一家人就该齐心协力,他倒好,还给我找麻烦,指不定老六被他挑起什么心思。”皇后越说,越发埋怨起固执的哥哥。 赵谟目光一动,低着头拿了干在手里把玩。 “正是如此,舅舅才回来得好。” “怎么说?” “舅舅回来了,方才知道母后并非偏心,实是六哥身子不好,母后方才要舅舅支持我。其实,若是六哥身子康健,别说舅舅和母后了,我也乐得让六哥去争储君之位,自己做个富贵闲人。” 皇后听着赵谟的话,一面听一面点头。 的确如此,更何况,赵斐昨刚淋了雨,病情来势汹汹,比平常还发得厉害,连长禧的门都出不了,殿内殿外都是一股子药味。等到定国公归来,见到这样的他,自会放弃那般执念。 “的确如此。”皇后的脸上总算有了由衷的笑意。 储位空悬,朝中群臣一直争执不休,各有见解,若是定国公能跟自己一条心,方保万无一失。 赵谟望见皇后笑了,自己的眼神却凉了几分。 “母后,方才我往坤宁过来的时候,碰着了父皇的龙撵。” “哦?”皇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我听人说,父皇要去北苑,您说,父皇去北苑做什么?” 皇帝去北苑? 皇后皱眉,“不会去检查你们几个的功课吧?” 赵谟摇头,显然不认同皇后的话,“七哥八哥都跟我一样才从御书房下学,我往坤宁来时看得清楚,他们也去各自母妃那边了,这会儿并不在北苑。” “那皇帝是想去雁池那边走走?” 赵谟笑着摇了摇头,“母后,你忘了,六哥在长禧。”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