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大人,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杀人了!” 男子正值惊慌失措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底气十足地喊道。 紧跟着附和的是男孩子的声音:“对,就在那儿!” “快将他捉回衙门治罪!”阿荔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声叫道。 小厮则在苍鹿的授意下赶忙点亮了风灯。 一时间,本就 了心神的男子听着种种喊声,以及不远处晃动着的数盏刺眼的风灯火苗,不由恐慌到了极致! 本就做了亏心事的人,身上又莫名受了箭伤,此时听得官差已经赶到,哪里还有工夫去想其它,当即慌不择路、沿着 滑的河岸小道便逃离了此处。 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河岸尽头,张眉寿等人紧紧悬着的一颗心适才落下来。 “姑娘,他吓跑了!”阿荔的表情像哭更像笑,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却一贯地不敢在张眉寿表 出来。 王守仁则长舒一口气,同时借着风灯的映照,定定地看了张眉寿一眼。 “蓁蓁,你方才真是好样儿的……”他一个堂堂男儿,都被吓软了腿,蓁蓁还能想着设法救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此胆魄,理应受他一拜! “多亏你们配合得好!”张眉寿站起身来说道。 方才她趁那男子中箭害怕之际,壮着胆子一开口,大家都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虚张声势,这份默契和应变能力,以及胆识,已非寻常孩童可比了。 苍鹿扯了扯张眉寿的衣袖,道:“咱们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 这一回,为了弥补方才的表现不够英勇,王守仁带着小厮走在了最前头。 柳树下,女子倒在地上,秀美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眉间微皱,可见仍存有意识。 她的双手已被男子拿衣袍绑在了背后,衣袍里裹着两大块沉重的石头—— 如此情形可想而知,若方才张眉寿再晚上一时半刻动手,只怕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殒在这西漕河中了。 想到这里,张眉寿后背一阵发凉。 可是,上一世张秋池在这里出事的时候,她并非听闻过还有另一名女子也在西漕河同夜溺亡。 但看到那沉重的石块,她大约也能想通了。 沉尸河底,死不见尸,兴许她的家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阿荔已经将女子被束着的双手解开。 王守仁提着风灯照在女子的脸上,轻轻“咿”了一声,忍不住思索着说道:“这姑娘我看着有些眼 ,你们也瞧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出现在西漕河畔,原本就有很大的可能是附近的人家。 经他这么一说,张眉寿也不由认真打量起面前女子的长相。 少女年纪大约在十四岁上下,一张秀美的瓜子脸上,五官端庄文静。 确实有些眼 …… 可她重活这一世,往事已隔数十年之久,若非十分 悉之人,她当真辨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最后还是阿荔将人认了出来—— “啊……这不是秦家大姑娘吗!” “秦家大姑娘?对对对……我说怎么那么眼 呢!”王守仁恍然地道。 见张眉寿有些痴愣着,阿荔又道:“姑娘,这就是咱们隔壁秦大人家的长女呀,您还没认出来吗?” 秦云尚自幼可就是小时雍坊里小娘子们的楷模,样貌气质上佳,待人温柔,知书达理,且一手女工无人能及,向来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娘子—— 张眉寿也常听到自家祖母和母亲念叨“你瞧瞧隔壁秦家姐姐如何如何,再瞧瞧你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张眉寿石化了一刻。 啊,她这一救不当紧,竟将自己的童年噩梦给救回来了! 但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这个样样出 的少女还未来得及议亲,便被一场重病夺去了 命,而绝不是意外丧命。 结合眼下的情形来看,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上一世秦家察觉到女儿失踪之后,暗中苦寻无果,大户人家注重名声,便只有对外编造了女儿因病去世的说法。 若果真如此,秦家说不定一直都没有查到女儿的真正死因,甚至只当做她是与人私奔了。 “咱们要报官吗?”王守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名男子方才逃走的方向。 第64章 小时雍坊奇葩三人组 意图谋害他人 命,这可是重罪。 张眉寿想也不想就摇了头。 “别报官。” 若是报了官,秦云尚的名声便也完了。 在许多女子眼中,名声甚至比 命还要重要。既已费力将人给救回来了,自然不宜 得姑娘家醒了之后再自尽一回。 况且,秦云尚必然清楚那男子的身份,她醒了之后若想让家中追究此人的下落,必然要比官府出面要容易得多。 不过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来 心。 “直接让秦家的人过来吧。”苍鹿的想法与张眉寿很接近,不管是事后的追究还是眼下秦家姑娘是否需要郎中医治,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方便 手的。 王守仁想了想,便 待了小厮立即去秦家传话。 秦家的人很快就到了,带头的正是鸿胪寺司丞秦展,也就是秦云尚的父亲。 秦云尚上面有三位兄长,秦展年近四十才有了秦云尚这么一个女儿,素 里疼得跟眼珠子似得,一听闻女儿出了事,立即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张眉寿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由想到了上一世秦云尚‘因病去世’之后,这位秦大人因受不住痛失 女的打击,也跟着病倒了的事情。 秦展脸 沉沉地命婆子将昏 中的秦云尚背上软轿。 他让人先行送女儿回府,自己则屏退了下人,向王守仁几人问起事情经过。 王守仁习惯了事事冲在前面,不慌不 地站出来回答。 他只说几人结伴出来捕蝉,在河边发现秦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昏 了,其余一概不知。 秦展闻言眉梢微动。 深夜出来捕蝉,倒可解释为孩童贪玩,且王状元家的这个儿子是有名的神童, 情一贯不受拘束。 可捕蝉不带网子,怎么捕? 秦展的目光依次从几个半大的小萝卜头身上扫过,见他们个个神 泰然,倒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 他这么大的时候,还蹲在泥坑里玩泥巴呢,说半句谎话能吭哧半天,舌头都捋不直。 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人 ,小小年纪就生得一副七巧玲珑心,真是后生可畏吾衰矣啊。 “既如此,还是早些归家吧。夜深了,免得家中大人担心。”秦展未多言其它,只拿长辈的口吻嘱咐了一句。 “是。”王守仁朝他揖礼,目送着他带人离去。 秦家人走后,张眉寿几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现在怎么办?”王守仁问。 他的意思是指张秋池的事情——这才是他们今 埋伏在此的原因所在啊,谁知半路救了个秦姑娘。 “继续等吧。”张眉寿很坚持。 可她的坚持,却是没有结果的。 东方天际显出鱼肚白,一直安静的西漕河开始有了妇人抱着木盆前来洗衣。 几个 神不济的小伙伴各回各家。 在暗处守了一夜的清羽也揣着一肚子莫名其妙离开了西漕河畔。 东 内,祝又樘早已起身,并打完了一套养生拳,此时正坐在临窗的罗汉 上吃茶。 那木鱼石杯中的茶汤呈褐红,颜 并不清亮,并非是今年上供到东 里的新茶不济,只因茶壶中另有乾坤,泡的乃是颗颗 的大红枸杞。 清羽携着一身 的晨 回到了东 ,跟太子殿下禀告昨夜的见闻。 “先是神秘兮兮地守在河边的亭子里……也不点灯,就摸黑打蚊子。”监视了几个孩子一整夜,清羽说起来都觉得荒唐,偏生还必须如实往下说:“后来他们又回去搬来了小杌子,茶水点心……坐在凉席上吃桔子谈什么星相。” 太子殿下听得一头雾水,又觉得很新奇。 炎炎夏夜,约上三两好友、带上茶水点心并凉席,到河边乘凉 宿摸黑打蚊子……这莫不是民间一种少为人知的娱乐方式? “后来倒有一件稀奇之事。”清羽大致地将年轻男女私会、女子险些死在男子手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自然也将张眉寿几人智救秦家小姐的经过如实说了。 但在他眼里,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弱爆了。 换作是他,一记飞腿踹过去,便能将那男子踹入河里,爬不上来—— “只是偶然?”祝又樘忽然若有所思地问。 清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太子殿下是猜测那群孩子是特地等在那里救人的? 清羽摇头。 先不说他们怎么可能会料到会有意外发生,单说:“待那位姑娘被家人带走之后,王小公子他们仍呆到天亮方才归家。” 但夜里他们也分明都困倦了,有的抱着亭柱子就睡了,女孩子躺在凉席上也打着瞌睡——可他们偏不回家睡觉!硬要死扛!你说气人不气人? 天知道这些孩子们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喂了一夜蚊子的清羽 心怨念。 他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给他派下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让他去守着这群莫名其妙的孩子。 如此一想,太子殿下在他心目中不免也沾染了些莫名其妙的嫌疑。 咿——他怎么忘了,看似少年老成的太子殿下,实际上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想到太子殿下时不时便会冒出来的一些奇怪的言行举止,清羽竟忍不住想将他也归类进小时雍坊奇葩三人组的小组中去——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