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长子长媳,与附骨之疽何异? 见母亲真的动了大怒,竟扬言要将自己逐出家门,张彦当即有几分慌了神。 此时,张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已上前将芸儿从他身边拉开,他虽被芸儿哭喊得心慌,却也没去阻止。 他今心中认定是柳氏设计绑来了芸儿,他想做救美的英雄,也不想让面目可憎的柳氏如愿——可他同时又是胆怯的,他不单害怕此事传出去影响到自己的仕途,更怕被人看轻笑,尤其是家人,不过好在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此时,他朝着张老太太跪了下去,声音恳切地道:“母亲教训得是,此事是儿子做得不妥,可将芸儿养在外面,儿子当真有不得不为的苦衷!” 养外室竟还有‘苦衷’? 张老太太就着丫鬟搬来的太师椅坐了下去。 且听听他怎么编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彦脸正经地说道:“母亲可还记得十年前,儿子患了场大病?那一病,险些要了儿子的命!后来儿子遇到一名得道高僧,竟说是因果报应,只因我前世谋了芸儿命,今世才有此大劫!那高僧说了,我若不想直报偿命,就须得此生护她命无忧,这叫曲报!否则,我必将丧命啊!” 此言一出,四下变得莫名寂静。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张眉寿,此时面对这样的解释,也不被深深震撼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外室说得这般清新俗。 这福般的因果报应,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芸儿本人也一阵怔怔,一时连哭都忘了。 “呵呵。”张敬尴尬地笑了两声,打破了这种安静,他看着张彦,费解地问道:“大哥所言有理有据。可令我到不解的是,大哥前世害了人家命,这一世人家还得给大哥暖生子……这得是什么好事?” 他没有想要吵架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不解而已。 “此事关乎甚大,不是能让你拿来打趣取笑的!” 张彦艰难地维持着面上郑重的神,看向已被他的无震惊到无言的张老太太,继续说道:“高僧还说,此劫若是换作寻常人,本没有那么容易化解,只因我是那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才有这等机遇!” 四下再次安静下来。 除了为自己的好开之外,竟还不忘狠狠地夸赞抬高自己一把…… 张老太太松弛的脸颊一阵搐跳动。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当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之人。 而这人竟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文曲星转世?真真是笑死人了。旁人不知你这进士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自个儿也忘了不成?若没有你二弟相助,你想金榜题名?做梦去吧!” 柳氏彻底忍不了了,讥嘲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真不知这是哪门子的得道高僧?不如报出个寺名来,我们都好去长长见识!” 听她当众夸赞张峦,踩低自己,张彦气得胡子一抖,正要骂回去时,却听一旁的芸儿幽幽地开了口。 “这么些年过去了,竟没想到大太太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张家二爷一个人……” …… 第159章 捅开丑事 她的声音本不算大,却因四下无人说话,而格外醒耳。 可这句话落音之后,四周却是愈发静谧起来,仿佛一时本无人能反应得过来她说了什么,亦或是都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试图验证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宋氏茫然而惊异。 关她丈夫什么事? 她忽然想起了在茶楼内芸儿那半说半不敢说的话—— 哪怕张眉寿早有了猜测,眼下这一切也皆是她一手促成,然而此时亲耳听到这句话,仍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的石头也彻彻底底落了地。 那团了父亲母亲两辈子的雾背后的真相,即将就要被彻底揭开了。 张彦几乎是愣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芸儿。 “你方才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芸儿被吓疯了? 他宁可相信后者。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芸儿虽被绑得死死地,又被一名壮的婆子按着坐在地上,却半点也不挣扎哭喊了,只无声泪,平里柔情万种的眼睛里此刻皆是不忍:“妾身早该将大太太曾心悦张二爷之事告知大爷的,只是妾身想着,那些都已是陈年旧事,想必大太太早该放下了,说来无益,只会惹得彦郎不悦。若再因此与大太太生了隔阂,妾身更是罪孽深重了……” “可谁知……可谁知现如今大太太张口闭口竟还都是张二爷的好,显是仍心心念念着的……这般心思,对彦郎实在不公,妾身着实看不下去……” “胡言语!竟泼这样的脏水给我!”柳氏终于反应过来,一瞬间几乎是失态了,大步朝着说话的芸儿奔了过去。 张彦整个人如石化一般,眼睁睁看着柳氏捏住了芸儿的下巴,迫使芸儿抬起头来,竟也一时想不起要去阻止。 “大太太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被妾身戳破了心事,心虚了吗?”芸儿声音微微颤抖着,眼底却丝毫不惧,反而带着挑衅的意味。 柳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时隔十多年未见,她竟到现在才认出来这是谁! “你……” 柳氏嘴哆嗦了一下,却是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芸儿的脸颊上。 “你这人,竟这般害我!” 她竟不知道,这些年来丈夫在外面养了这么大一个祸害! 芸儿被她打得嘴角溢出血丝,惶惶地道:“看来大太太已是认出奴婢来了,可奴婢今既被绑来,便知没有活路了,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将真相说出来,彦郎待我不薄,我绝不能让彦郎再蒙在鼓里……” “你本就是胡说八道,我何时见过你!”柳氏隐约寻回一丝理智,当即否认道。 “我打得是你不知羞生下野种,如今又来污蔑于我!” 张彦陡然回神,眼神狰狞地看向柳氏。 “不知羞的只怕是你这妇!” 眼见他要对柳氏动手,早有防备的张敬先一步带着小厮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大哥,你先冷静一下!” “要我冷静?换作是你,你可否冷静的下来!”张彦怒吼着,唾沫横飞,眼睛发红。 他既然一瞬间选择了相信,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怪不得这些年来这妇死盯着二房不放,百般挑拨离间,原来是见不得二弟与二弟妹琴瑟和鸣!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说着二弟的好,原来是藏了这样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 这么大一顶绿帽忽然扣到头上,他俨然已经丧失理智了。 “只怕你嫁入我张家就是揣着与二弟暗下苟合的想法!”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为之变。 宋氏更是脚下颤了一颤,脸发白,却是毫不犹豫地出言反驳道:“我夫君清清白白,乃是端方君子,莫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牵扯进去!” 大嫂不要脸,夫君还要呢! 她握住女儿的手还嫌不够,干脆将女儿抱了起来,仿佛这样心中才能安稳一些。 “蓁蓁,你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要信他,你切莫听他人胡说……”她不忘及时给女儿吃定心丸。 虽说苗姨娘之事在前,可同共枕这么多年,宋氏绝不认为丈夫会枉顾人伦。 张眉寿心中欣,认真点头。 她回头若是将此事说给父亲听,父亲得知母亲这般信任他,只怕要动的哭出来吧? “母亲绝不能信了这小人的话!”柳氏兴许是见张彦这边已经拉不回来了,朝着张老太太跪了下去,“这小人蛊惑夫君在前,眼下不止往媳妇身上泼脏水,还将二叔扯了进来,这分明是想将咱们张家彻底搅散呐!母亲,依媳妇之见,应当立即将这居心险恶的人打死!” “娼妇,该被打死的人是你,今我便要将你浸猪笼!”张彦看向芸儿,厉声道:“继续说,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大!” 一直没开口的张老太太出声制止了他的失控。 婆子很有眼,见老太太如此,便先捂住了芸儿的嘴。 经此一提,张老太太也想到了一些零碎的陈年旧事。 她眼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大儿媳。 “母亲有所不知,芸儿是我从湘西带回来的,她曾是柳氏这妇外祖家的婢女!她既有此言,必不会是空来风!儿子今就是将这张脸豁出去,也必须要听个明白!若不然,只怕要被心里的这口窝囊气给生生憋死了!” 张彦边说边挣扎着要捶顿足。 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已是不可能了,了不得事后将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统统打死了就是! 他必须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张彦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 而听到他说芸儿竟是柳氏外祖家的婢女,众人眼底神情各异。 “信口雌黄,我本不认得她!我看你这负心的东西分明是喜新厌旧,想将我一脚踢开!你若直说,我岂会纠你?用不着你勾结这人使这样下作恶心的手段!”柳氏朝着张彦骂道。 她跪在张老太太脚下,求道:“母亲,这样的腌臜事若传了出去,张家上下岂还有脸见人?” 她想借婆母最忌讳的东西将此事下来。 若真的被完全捅破,她只怕没活路了! 婆母一定会选择遮掩的,上次在海棠居里,婆母宁可将芳兰当场打死,也不肯在人前揭开真相。此次之事更是不堪,婆母必然不会允许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陈于人前的! 只要今将那人打死了,她事后便有得是法子洗自己! 张老太太目光定定。 “让她说。”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