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也下意识地看向张眉寿。 张眉寿不做迟疑地讲道:“这药膏,不若让季大夫来验上一验。若季大夫说可用,那便给婧儿试一试,若季大夫说不成,那便不用——不知这样可好?” 徐氏听罢,微微点头。 这倒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她一时竟是没想到。 若季大夫笃定可用,只要无害,她便可壮着胆子一试。 若季大夫说不可用,便也不用婉兮来扮这个黑脸了,且也能叫万氏 后再无借口拿这件事情来说事。 季大夫最是谨慎,从来不妄下决定,若他不敢确认的话,那她便求母亲想法子让太医帮着验一验。 不,还是不管季大夫怎么说,都叫太医再验上一遍好了,毕竟……季大夫如今在大家心中多少有些不靠谱。 “嫂嫂意下如何?”徐氏拿定了主意,却也要问一问万氏。 这询问,不过是走个过场,万氏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如此甚好。”万氏点头道。 如此之下,季大夫很快便被请了过来。 去请人的是莲姑,于是季大夫在路上已经得知了事情经过,和他此次背负着的任务。 季大夫总 觉自己此行注定艰难。 若是能用,未免会叫二姑娘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可若说不能用,兴许又要得罪世子夫人。 不过想这么多也没有用,毕竟身为医者,他也只有一种选择——实话实说。 这一验,季大夫足足验了近半个时辰,不可谓不细致。 “季大夫,如何?” 见他接过药童递来的 布巾擦罢了手,徐氏忙问道。 “回姑 ,这药膏,确有祛疤平痕之奇效,尤其是对新伤来说。”季大夫如实讲道。 徐婉兮沉默了片刻。 好么,竟还真有用。 可不过一瞬而已,她便真切地高兴起来。 婧儿有希望恢复容貌,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且任谁也不能说她过于谨慎有错,她只为求个稳妥而已,既是季大夫说有用,她便也不会多加阻拦就是了。 小姑娘心思纯直,不作它想。 万氏则扬起了眉梢,刚要说话时,却听季大夫再次开了口。 “但小人却不赞同让表姑娘轻易去试。” 季大夫神 慎重。 几人皆看向他。 尤其是徐氏,已称得上是紧张。 她方才得了季大夫的肯定之言,心中无疑是希望丛生的,可这个“但”字,却如一盆冷水。 “既说有用,且对新伤效果尤佳,那季大夫又何出此言?” 第411章 处境尴尬 “姑 有所不知,这药膏之所以有此奇效,是因其中有数味‘虎 之药’——这几味药的弊端之重,已是接近毒物。” 季大夫神 凝重:“因每人体质各有不同,有些人用罢之后,兴许表面看不出异样。但也有人许会在用药不久之后,皮肤便逐渐出现红肿溃烂,加重原本伤情——” 世事向来如此,利弊永远共存。 尤其是在用药之上,若一味追求原本不可能达到的奇效,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与风险。 若不然,一个风寒也不至于要养上十 半月了。 难道没有能让风寒之症一 全消的药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用不得而已。 “竟有这等事……”徐氏 脸后怕,再看向那药膏,便只剩下了心惊。 “从医道上来说,弊端极重的虎 之药并非不可用,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可随意施用。”季大夫叹道:“此人为利,而用药如此肆无忌惮,已然偏离了医者救人之道。” 实则这种 象从来不少,也无法断绝。 甚至他相信,有些女子为了容貌,未必不敢明知有险而执意去试。 没办法,这世上总有人不怕死,也总有人贯 心存侥幸。 有病不去老老实实看大夫,偏去听信偏方者同样大有人在。 并非说是偏方皆无用,只是能够做到理智分辨的人少之又少。 “这……”万氏脸 发白,吃惊地道:“可蒋家太太分明说,她家中有女眷亲自用过,效果甚好,并无什么问题——” 徐婉兮打断她的话:“季大夫已然说了,各人体质不同,未必她用了无碍,便人人皆可用得!” “再者,一时无碍,未必 后无碍!” 这人究竟还能不能听得懂人话了? 就该叫她自己去用一用,亲自吃了亏才好! 呵呵,轮到她自己身上,她兴许便不敢如此大意了吧。 万氏 脸通红。 季大夫又道:“且表姑娘年纪过幼,更需加倍谨慎。” 徐氏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后再有此等之事,她亦要多加留意。 “也不知这蒋家究竟安得什么心思!”徐婉兮越想越气。 “想来也无坏心,若不然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张眉寿说话间,目光落在了万氏身上。 蒋家应当是因急于讨好,又亲眼见识过那药膏的奇效,才失了分寸。 蒋家乃是武人出身,又居陕地多年,蒋家太太当初未嫁时,钟家不过籍籍无名之 ,连书香门第都称不上。 不过是这些年来因为家中出了个静妃,诞下了皇子,又攀附上了宁贵妃这棵大树,这才风光了许多。 故而,蒋家太太即便有些小聪明,在眼界与见识之上,却也远远无法与真正出身优越的贵家妇人作比较。 可万氏呢? 万氏的娘家固然无法与定国公府相提并论,却也是正经官宦人家。且她嫁入定国公府多年, 情又最是谨慎,不该连这点提防之心都没有。 来路不明的药膏,或可留下,却决不该一脸高兴地来献宝,无形之中给徐氏造成了“这药膏并无半点隐患”的误导。 更不该在婉兮提出质疑时,倒过来暗指婉兮对蒋家和她抱有偏见,混淆视听。 她当真不曾疑心过这药膏会存在未知的风险吗? 还是说,佯装无知,顺水推舟? 只因后来觉得自己说得多了,恐惹上嫌疑,这才道“不用也罢”,又借此将婉兮置于无理取闹的境地。 张眉寿暗自猜测着。 “此番算他们走运,若是婧儿真有什么……便是叫他们抵命也不为过!”徐婉兮气愤不已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去,说什么无心之过,犯这样的蠢,那便是大错!”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定在万氏身上。 张眉寿看着这一幕,心底忽有些不合时宜的 慨——她家婉兮,如今竟也学会“指桑骂槐”,免得叫人捉住话柄了。 万氏又哪里听不出这话也是在指责她。 “……此事确是我大意了。”她 脸愧责之 :“我若知是如此,哪里还敢拿到云娘面前来。” 徐氏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嫂嫂不必自责。” 在此等之事上,便是情真意切的自责都毫无意义,更遑论是这般的虚情假意了。 待张眉寿离去之后,徐氏与徐婉兮一同找去了定国公夫人那里。 定国公夫人听罢此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不是蒋家,而是万氏。 万氏初嫁入定国公府之时,她倒没觉得哪里不 ,除去 情过于柔和,做事缺乏些果断之外,她瞧着其余都好。 待人接物,细心又温和,从不与人红脸。 可近几年下来,她渐渐发觉,这份‘温和’委实弊端良多。 若说徐氏今 收下蒋家送来的药膏,便是 子使然,拉不下面子去拒绝,亦是出于为婧儿着想的话——她愿意信,却也没办法全信。 “明早差人去一趟蒋家,将这药膏送还回去。”定国公夫人收回神思,向身边的婆子吩咐道。 “母亲,此事也非是什么大事,他们确也是一片好意。”徐氏及时说道。 她怕母亲是为了顾忌她与婧儿的 受,才选择给蒋家难看。 她也不是充什么好人,只是此事确实不易说蒋家当真有错,而婧儿如今也平安无事,此时若是对蒋家发难,传出去怕是对定国公府也没有太多好处。 徐婉兮正要开口时,定国公夫人已在前面摇头讲道:“咱们又不是去为难他们,只是叫他们知道,这药膏风险甚大——他们府上不是亦有女眷在用着?如此也是提醒他们,勿要在不知情时,再祸及己人。” 她若是要表现出发难的架势来,也不会特地等到明早再登门了。 徐氏听得一怔,而后才点了头。 “母亲说得是。” 如此一来,既能与蒋家捅开了此事,又不会叫定国公府颜面有损。 当晚,定国公夫人使人将万氏叫了过来。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