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王守仁硬生生在张家呆到近天黑,直等到张峦回来。 “伯父,我有话要单独同您说。” 见他神情郑重,又提及单独二字,张峦不由一怔。 于是,他将人带去了外书房中。 “伯安,可是有什么事要伯父帮忙?”张峦笑着问。 王守仁摇头。 “伯父……”话到嘴边,王守仁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 “伯父,您可曾察觉到既安待蓁蓁……格外有些不同?” 张峦神当即一正。 旋即,连忙低了声音问:“怎么,莫非你察觉到了?” 王守仁:“……” 为什么他觉得张伯父的眼睛里有着隐晦的期待?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毕竟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岂容他人觊觎? “略有些察觉……虽称不上出格,可晚辈以为,此等之事应当防患于未然才是。”王守仁认真说道。 殿下向来有君子风范,若张伯父表现出不赞同,殿下必也不可能再多做纠。 只是,着实对不住殿下了…… 此番做出这样拖殿下后腿的事情,实在也是不得已。 可随后张峦的反应,却与他预料中的大相径庭—— 第501章 张峦的邀请 “既无出格之举,我又有何道理横加干涉呢?”张峦问。 王守仁愣了愣,才道:“未雨绸缪总没有错……” 张峦却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王守仁被看得心底直发虚。 忽然觉得……好像找错人了是怎么回事? “伯安,伯父是看着你长大的,知你向来聪慧,眼光独到,心思也纯正。”张峦看着王守仁,十分认真地问道:“不如你同伯父说说,既安他哪里不好?” 王守仁呆了呆。 这……他哪里能答得上来? 说殿下不好,即便是撒谎,却也本撒不圆。 “伯父误会了,我只是担心蓁蓁罢了……” 为何他忽然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既安人品周正,乃少年君子,伯父像信你一样信他。”张峦笑着说道:“况且,伯父心中也有分寸。” 他又不是见着了好女婿就昏了头的糊涂人。 见王守仁神情略显古怪,张峦锐地问道:“伯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伯父?” 王守仁连忙摇头。 “岂会……” 他早也想过了,即便有朝一谎言会揭穿,他也不怕——毕竟上有殿下,下有父亲,弱小无助的他夹在中间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伯父问你——假设伯父同你说,伯父有意同朱家结亲,你觉得可还合适?” 张峦轻咳一声,道:“只是假设。” 王守仁已近目瞪口呆。 老天爷,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如此情形之下,他唯有硬着头皮说道:“伯父……既安虽好,却、却未必配得上蓁蓁。朱家虽是富庶,可只是寻常门庭……怕与张家也并不登对。” 王守仁觉得自己此时就是话本子里那种强拆旁人姻缘,嘴巴又碎又臭的歹毒配角。 可……他言辞间皆是偏向蓁蓁和张家,伯父应当好接受些吧? 然而张峦显得极难接受。 “伯安,话不能这么说……既安是个好孩子,只要身家清白,家世又有什么紧要?且更难得的是,不单是我,便是蓁蓁的母亲、祖母、二叔二婶,甚至是池儿他们,也皆对既安欣赏之极。” 王守仁艰难地笑了笑。 看来这本不是找错人的问题,而是他在整个张家本不可能找得到任何帮手。 甚至,他极有可能会成为被防备的那一个…… “不过,我也只是假设罢了。”张峦也笑了笑。 王守仁心无力。 伯父,您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就请不要再三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吗? “话说回来,我倒还没有机会见过伯安的父母。”张峦忽然说道:“说来惭愧,既安在京城这几年,我这做长辈的没帮过他什么,反而还受了他多番相助——便是当年在湖州我能顺利身,也是得益于他的援手。” 王守仁:“……” 对于张伯父接下来的话,他已经隐约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 这就是太聪明的坏处——总要更早、更深层次地经受不安和恐惧。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立即捂着耳朵逃离此处。 “说起来,我理应前往朱家道谢才是。”张峦叹气说道:“可如今我在工部,轻易不得身……若是能请朱家兄嫂入京来小住一段时便好了,如此我也能有机会聊表谢意。” 说着,便看向王守仁:“我听闻朱家祖上富庶,想来应当还算自在清闲——” 王守仁已经暗暗瑟瑟发抖。 然而,他最怕的话还是来了—— “不如就劳王兄修书一封,邀朱家兄嫂入京游玩如何?” 道谢之余,两家长辈也能相互了解一二。 再有……他近来心中那总有些说不清的疑窦,也需要去印证。 王守仁已经要透不过气来。 修书去请既安的父母…… 这谁能请得动? “我会向父亲转达的……” 好半晌,王守仁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 张峦意点头。 王守仁离开了张家之后,遂出哭无泪的神情。 顶着良心被谴责的力背叛了殿下,结果却是适得其反,且待会儿父亲知道他捅出了这样的篓子,会不会气得要追着他打? 倘若他同父亲说,他也是出自一番好意,父亲会信吗? 算了,他还是认真考虑一下自己被打时的躲藏路线吧。 …… 当夜,京城下了一场雨。 雨虽不大,却裹挟着深秋的清冷之意。 邓常恩今夜又歇在了薛姨娘院中,却至深夜仍无法安眠。 薛姨娘蜷缩在他身侧,也不敢独睡。 近来,因为张眉妍之事,老爷常是躁怒不已,甚至事情刚出来那,还曾迁怒于她,对她动了手—— 虽然她及时稳住了局面,不至于叫他怀疑到她身上,可心中到底还是忐忑的。 尤其是今京衙做出了对邓誉的判处…… 按理来说,她本该高兴,可事实上她更多的是不安。 她起初半点不曾想到凶手当真是张眉妍,只想借着对方毁了邓誉的名声和前途而已。 她此时对邓誉之事的不安,也并非是于心不忍,或是担心事情败,而是——京衙态度这般强硬,丝毫情面都未曾给邓家留,她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老爷身上来。 近来,御史们弹劾的折子如雪花一般。 大国师态度不明,只让人暗中授意老爷称病在家休养一段时…… 总而言之,老爷此番即便不被处置,也要掉一层皮下来。 且在大国师面前,只怕也要失去了原有的位置。 大国师向来不是心软念旧情之人,她不敢想后老爷还有没有前程可言…… 此时,隔壁房中忽然传出孩童响亮的哭声。 “深更半夜,哭什么哭!这母连个孩子都哄不好吗!” 邓常恩猛然坐起身,披衣就要往外走。 薛姨娘一惊——他要去做什么? “老爷!” 她连忙跟着起身。 而此时,守在外面的丫鬟忽然走进来行礼,神古怪地道:“老爷,太太过来了……”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