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又樘点头:“如今尚在暗查。” 只是还须徐徐图之,动作不能太大。 “殿下有此怀疑,可与太后娘娘明说了吗?”张眉寿问道。 寿康内若当真藏有这般居心叵测之人,那太后娘娘的处境无疑是有些危险的。 哪怕上一世太后娘娘并未遭遇什么变故,可今时不同往,便只说内的局势,就已发生了太多变化。 祝又樘“嗯”了一声,道:“已同皇祖母暗中提过此事了。” 即便如此一来,兴许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戒备,可到底是皇祖母的安危更紧要些。 再者,寿康便是混入了别有居心之人,可到底是太后居所,若无皇祖母的准允,他暗中手去深查,必然耗时耗力。 张眉寿听得放心下来。 实则,在她问出口之际,就已经料到答案了——到底他的为人行事作风,遇事权衡轻重的原则,她皆是清楚的。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何会选中寿康?” 按理来说,放眼整座皇之内,寿康的戒严程度,必然是排在前头的。 若想在寿康内安或收买眼线,实属不易,且更易被察觉发现。 对方这般冒险,必然有着值得留意的缘故在。 “他们选上寿康,恰恰是想掩人耳目。”祝又樘讲道。 而这么多年下来皆不曾被发觉,便已经证明了对方的思虑与眼光,实则确是长远谨慎的。 听他这般说,张眉寿不问道:“殿下可是还查到了什么?” 她总觉得,依照他的行事作风来推断,他既然选择了将孙氏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由皇上来解决,必然是已经掌握到了什么更为有用的线索。 而他方才也说了,那患有哮病的小女并不知晓太多内情——那么,她应当并不是那幕后之人直接与内联络的途径。 “是苍家老太太——” 祝又樘看着张眉寿说道。 “……” 猝不及防之下,听得此言,张眉寿面上神凝滞,瞳孔一阵紧缩。 苍家老太太? 阿鹿的祖母…… “怎么会?”她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只下意识地低声问道。 且不提一心报效朝廷的苍伯父,单说阿鹿的祖父,本也是武将出身,官职虽是不高,当年却也是为了护住主将命,而殉身于战场之上。 故而,在她印象当中,苍家门忠心正直,是绝不可能会同这种事情扯上干系的才对…… 祝又樘往下说道:“苍家老太太尤擅茶道,深得皇祖母欣赏信任,每隔一段时都会入前往寿康作陪——这些年下来,早已成了一则不会引人注意的习惯。” 光明正大地出入皇,再借寿康内的眼线之手,将信传到玉粹。 张眉寿怔神间,忽觉有一只温温凉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反握住他的手,道:“无碍,只是乍然听闻,着实吃了一惊。” 还不至于无法接受。 到底历经了这两世,亲手揭开过的真相之中,向来不乏出人意料的事实。 再者,她对苍家老太太的印象并称不上深刻,之所以这般在意,是因为事关苍家。 甚至转瞬之间,她眼前又闪过了上一世苍家覆灭的悲剧。 “具体真相如何,还须再深查——但依我之见,苍千户与苍家公子,应当并不知情。”祝又樘握着她微凉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宽。 他察觉到了面前女孩子的忧心。 张眉寿原本尚且只是因为忆起往事而略不安,此时听得他这句话,鼻头却是一阵难言的酸涩。 他这般讲,并非只是在安她,更是对苍伯父和阿鹿的真切信任。 而他未曾将苍老太太的这条重要的线索透给皇上,显然也正是为了保全苍家,不愿将他们牵扯进来。 他所走的每一步,皆是怀无言的善意和保护。 而联想到上一世苍家不被信任的结局,张眉寿才真正觉得心底的积攒了整整两世的情绪顿时翻涌而出。 “殿下不知……上一世苍家为人陷害,门不保,阿鹿……更是受了许多苦。”她垂下眼睛低声说着,语气里是愧责:“我没能护住他们。” 这是她心底的一刺,每每想到,便是钻心的疼痛。 可真正得以说出口,却是头一遭。 祝又樘尚不知此事,眼下听得,神微微变了变,而后便倾身将身侧的女孩子拥入了怀中。 他甚至能察觉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着。 “怎能怪得了蓁蓁……”他未有急着深问,也不曾多言其它,只将人拥紧了些。 片刻后,才温声说道:“别怕,这一回我与你一同护着他们。” 同为这世间凡人,他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但定会尽力而为。 实则,很早之前他便是这般打算的。 只是,眼下能正大光明地与她明言,不必再掩饰心意了而已。 少年人的怀抱干净温暖,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张眉寿很快平复了下来。 连带着那处伤痛,似乎都被抚平了些——有些话和情绪,能与人说出口,表出来,似乎就已经是一种救赎。 第664章 女儿的心意 “殿下——”她抬起头来,看向他。 “嗯?”少年人垂眼看着她,眼中是沉甸甸的温柔。 “多谢你。”女孩子认真讲道。 “是我该多谢蓁蓁才是。”他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若论起对彼此的意义与影响,蓁蓁于他而言,来得更要重大而深远。 “数前偶读《杂华经》,其内所载,‘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正是蓁蓁之于吾。”少年说道。 “殿下如今还读佛经了?” “偶尔翻一翻。但读得最多的,还是话本戏折子之。”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张眉寿忍不住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祝又樘眼中也有了笑意,伸手了她的头顶,道:“我太过愚钝,有照料思虑不周之处,你切记要与我明言,凡事不必一人担着。” 张眉寿答应下来,又道:“殿下遇事才该明言——若论起愚钝,我怕是要更胜一筹。” 少年人眼中笑意更深:“怎么,蓁蓁竟连这个也要比吗?” 二人说了会儿玩笑话,旋即又谈了些孙氏与苍家老太太之事的详具。 到底是正事要紧。 估摸着是该到了同静妃约定好的时辰,阿秋也送来了装了几碟点心的食盒,张眉寿接到手中,复才回了长丽而去。 长丽里的小太监来了东送吃食,得了太子的话,在此处候了小半个时辰,等着了东里刚出锅的滋补药膳,以趁热捎带回去给尚在养身体的六皇子——此乃合情合理。 虽说知情人不少,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 张眉寿回到张家时,宋氏已等得心焦。 愉院里,张眉寿刚使人传了话给母亲,估摸着传话的人还未到海棠居,自家母亲反倒先一步亲自寻了过来。 张眉寿还未来得及更衣沐浴,刚吃了口茶歇着,闻言便放下茶盏。 宋氏已经行进了内间。 “母亲。” 张眉寿起身行礼。 宋氏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握住女儿的手,拉着人在榻边坐下来,边问道:“一早就出了门,怎这个时辰才回来?” 如今已近是深夜了。 又道:“若不是太子殿下早早使人传了信儿给你父亲,说你被太后留了下来说话,许是要晚些才能归家,叫我们不必担心——我同你父亲祖母还有外祖父,只怕都要生生给急死了。” 张眉寿听得讶然。 她倒不知他还使人给她父亲传信了—— 这个人,总是这般周全。 她笑了笑,道:“母亲,这里倒也没您想得那般凶险,今又是静妃娘娘相请,岂会有什么差池。” 见女儿眉间笑意,宋氏心中打起鼓来。 “今可知太后为何会请你去说话吗?” 且她已经听说了,太后还赏下了不少东西,让女儿带了回来。 她家女儿招人喜向来不是个秘密,可被里的人喜上,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今只这么等着,且是在宁贵妃那颗毒瘤已经不能作怪的情形下,已叫她心下不安了,若是……当真如她和丈夫所担心的那样,后岂不是要夜夜提心吊胆,终牵肠挂肚? 想一想那样的子,宋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兴许是因为六皇子之事。”张眉寿答道。 宋氏看女儿一眼,又问:“……今在里,可是见着太子殿下了?” 见她这般旁敲侧击,张眉寿微微弯起嘴角。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