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昨已经得了老于知会,知道今会有一名姑娘过来——老于说了,这位姑娘便是这院子的女主子。 张眉寿主仆三人行入院内,他便立即将门重新合上。 “你是新来的,如今唤作何名?” 张眉寿随口问道。 “……阿财。”这答话的语气似有着闪躲之。 张眉寿默了默,微一点头。 转而问:“公子可过来了?” 阿财想了想,才答道:“不曾。” 虽然他本不知道谁是公子。 但今确不曾有其他人来过就是了。 “待他过来了,便同他说我去了骆先生院中。” “……”也并不清楚骆先生是哪一个的阿财无声点头。 在这个一切全要靠他自己摸索的陌生而诡异的环境下,大多时刻他除了沉默别无需选择。 张眉寿在骆抚院中呆了不足两刻钟,一局棋刚下罢,便听茯苓过来传话:“先生,张姑娘,殿下到了。” 骆抚闻言,不敢怠慢地起了身。 文人的清高孤傲? 呵呵,不存在的。 先前他待这位太子殿下多有失礼之处,眼下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要如何弥补表现。 片刻,一名白衣少年带着随从行入了堂内。 骆抚与张眉寿先后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少年开口,说话时目光却是看向张眉寿。 而后那目光落在棋盘上一刻,含笑温声问道:“是在同先生下棋?” 张眉寿点头,笑了笑:“来得早了些。” “那可用罢早食了?”祝又樘说话间,自清羽手中接过油纸袋:“恰好来时买了些蟹粉酥,尚还热着,尝一尝。” “……” 自觉多余碍眼的骆抚默默离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不去前厅说话,但谁叫人家是这院子真正的主人呢。 堂中,见张眉寿吃完了两块儿蟹粉酥,祝又樘适才开口:“不知姨母所患何病?” 虽不愿她伤忧虑,可出了事,必是要尽快解决的,一味不提才是下策。 第792章 饵 “暂时还不清楚。”张眉寿在他面前也并不掩饰语气中的担忧:“单从信上所写来看,倒像极了前世之症。” “我已着人暗中护送傅大夫前往了苏州。”祝又樘道:“若果真是忧思多虑,过分劳所致,傅大夫许能帮得上忙。” 前世他那身子初现症状时,在傅大夫的调养之下,本已有了痊愈之势。 只是他反倒因此少了敬畏之心,不听劝告,自认有药可医之病,便不足为惧。 待到真正药石无医之时,早已晚了。 但傅大夫医治调理此种病症的本领,确是不必质疑的。 “殿下怎知是忧思劳之故?”张眉寿一时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今次宋家来信并未提及病因和具体病况,便是她家母亲也只是随口猜测而已,也是刚知此事的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确切消息? 还是说—— 少年温声反问:“你既说是前世之症,前世不正是此症?” 张眉寿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前世她也并未与他说起过姨母之事,他却对此一清二楚,倒像是将与她有关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放在了心底,只是从不曾叫她知晓。 “怎么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祝又樘抬手握住了她衣袖下的右手,道:“可是觉得此中有异样在?” 张眉寿点了点头:“我觉得姨母的病因有些蹊跷……但只是怀疑罢了,并无凭据在。” “确也有值得怀疑之处。”祝又樘道:“苏州先前便有探子在,昨夜我已让清羽传信过去——若果真有异样,兴许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张眉寿怔了一瞬。 事情才刚出来,他先是请了傅大夫前往苏州,又安排了人去暗查此事—— “殿下费心了。”她认真地道。 即便早将他视作了最亲密之人,可她也不曾觉得他就得什么都该为她思虑周全。 而她有幸遇到了这样好的一个人,很开心,也很珍视。 这句“费心了”,便不是客套,而是她的珍视。 却见他摇了头,道:“正因是不曾费心,若此事果真有异常之处,便是此前我失察大意了。” 见他眼底似有歉然,张眉寿皱起眉,不赞同地道:“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姨母的病,上一世只当作寻常病症来看待,便是我都不曾多想过——是因这一世处境有了不同,才多想了这一层。殿下终忙于政务,暗中更要兼顾诸多,桩桩件件都要仔细对待,已是非常人所能顾及得了的。” 又道:“且又非真正的三头六臂,更不曾有料事如神的能力,怎能连这等事都能防备的一丝不差?这倒好,还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急着给自己定罪了。” 她极不喜他这幅事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的做派。 莫不是还要学上一世那样,非将自己生生累死不可? 见她说了一堆为他“辩解”的话,面不悦,却可之极,祝又樘不笑了道:“便当是我说错话了。” 忙拿另一只手端了茶:“蓁蓁吃口茶消消气罢。” 张眉寿斜睨他一眼,见他故作正经,遂也忍俊不。 却也接过了茶,道:“只想告诉殿下,不可再犯老病了。” “是,蓁蓁提醒的是。”少年笑着了她的头顶。 换作其他事其他人,他或也不会如此,但因深知宋家姨母于她而言是极重要的亲人,才会觉得未能护得好她。 张眉寿吃了两口茶,看着他道:“殿下,我想去一趟苏州。” 祝又樘眼中笑意散去,化为正。 “非去不可吗?” 若当真有蹊跷在,伴随着的必然会有未知的危险。 苏州离京城千里远,他放心不下,不愿她去冒险。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都想陪在姨母身边。”女孩子语气坚定。 虽有田氏和傅大夫,也有他的探子在,但有些事情她自己不亲自经手便无法安心。 前世姨母的死,是她心中的一个遗憾,也是一个结。 说句难听些的话,若当真改变不了姨母的命数,上天非要她姨母这条命不可,她作为晚辈也想多守在姨母身边一段时。 “好。”祝又樘点了头:“那便去。” 他不愿她冒险,但更加不会过分干涉她的意愿,既是她真正想做的事情,且真正在情理之中,那他尽量替她安排周全,做她的后盾,打消她的后顾之忧便是。 “京中有我在,诸事不必担心。” 他语气不重,却透着叫人心安的力量。 而谈及此处,张眉寿眼中浮现了一丝担忧:“昨晚清羽传信,道白家公子被锦衣卫带走了——” 京中实在有太多事让她挂心,这一件亦在其中。 对于这位白家公子的选择,她有无奈,也有不赞同,但更多的仍是不忍与不值。 听她问及此事,祝又樘便将昨继晓进之事详细地与她说明了。 张眉寿皱眉道:“看来这妖僧是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干脆将人出去替自己抵过了。” “不止如此。”祝又樘道:“他应还有意拿白家公子作饵,试探各方——尤其是我的反应。” 张眉寿跟着他的话细思片刻,道:“他将人由锦衣卫来查,或比自己暗中问来得更省力。且万一锦衣卫当真查出了什么,事后他更可从中撇清关系。” 到底章拂是他座下亲传弟子,若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皇上多半会起疑。 而他必然也察觉到了,章拂身上另有秘密在。 “没错。”祝又樘点头道:“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章拂在他手下行事多年,既有二心,手中多少必定握有可证他罪行的证据在。且他已认定章拂背后另有主使在,故而章拂死与不死,已不重要——而将人主动出去,反倒更易打消父皇的疑心。” 张眉寿闻言问道:“那些东西,可是已经到了殿下手中?” 祝又樘点头。 继晓出关当,章拂便将那些继晓的罪证送到了老于那里。 那一,他应是料到自己会有去无回。 张眉寿眼中情绪不明:“所以这也是那妖僧的应对之法——先撇清自身,留下退路之余,另又在设饵。” 第793章 胆小之处 此时章拂若供出他的罪状,落在皇上眼中更像是蓄意污蔑报复。 拿寻常眼光去看待,谁会真正将自己的把柄出去?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