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腿脚极快的仆人走了过来:“有人前来求见公子,自称是奉了张家二姑娘之命。” 白景思握着鱼竿的手微微紧了紧,道:“请过来。” 仆人应下。 棉花很快便被带到了此处,他刚将来意说明,白景思就放下了手中鱼竿,起了身来。 “走罢。” 若非是要紧之事,料想张姑娘也不会使人来寻他。 棉花点头,二人一同离开了此处。 路上,棉花打量着身侧男子。 年轻男子披一件银灰大氅,刚蓄起的墨发以网巾结在头顶,侧颜干净利落,肤像是甚少见光的白,身形高大清瘦,气质内敛而沉稳。 “……不知有何不妥之处吗?” 行至前院之际,白景思到底没忍住出声问道。 对方打量他一路了。 棉花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白景思虽觉异样,却也未再多问。 二人很快上了马车离去。 …… 白景思被棉花带到了别院中,见到了那位苏公子。 “白公子是否能看得出什么来?”张眉寿在一旁问道。 第914章 请人 她认定此事与继晓有关,偏又无法确定这些人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所以便想着要问一问曾在继晓身边呆了多年的白家公子。 “他是中了继晓的摄魂术。”白景思笃定地道。 张眉寿皱眉。 竟果真是摄魂术? “照此说来,先前那些人皆是如此了?” 白景思点头:“眼下看来,应当是了。” 虽还有些疑问,张眉寿还是先问道:“白公子能否解得了此术?” “我解不了。”白景思道:“但也无需解——即便是动用了最高境界的摄魂术,至多也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而已,十二个时辰一过,意念控制便会渐渐自行消失了。” 所谓摄魂术,只是用视线干扰了人的神智而已,这种暂时的干扰注定只能是短暂的。 张眉寿微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 只是—— “这摄魂术,莫非竟还能隔空施展不成?”她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 她与殿下起初也曾猜测过是那些人是被摄魂之法控了,因此仔细查实过。 细查可知,那些人出事之时,继晓并不在城中。 而此前不曾得知摄魂术竟能持续十二时辰之久的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人的异常与摄魂术或许无关。 上一世她也算是大致地了解过继晓的所谓摄魂之法,据说是以其眼睛来催动此术,用极强的意念来干扰对方的神智,从而使对方出现幻觉,继而按照施法者的暗示来行事。 然此法也并非是万能的,对于意志坚定者并起不到太多作用。 但世上多的是意志不坚者。 比如此前那些被利用的人…… 白景思摇了头道:“隔空施展自是不可能,且每动用一次摄魂术,对继晓本身的神力也是一种损耗——如若不然,这世间岂不是要全套了。” 那妖僧确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但也并非当真是什么神佛降世。 张眉寿大致了然了。 既然此术一定需要当面施展,那便说明这些人在出事前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必然是见过继晓的! 阿荔在一旁听得惊异之极,却也大致听懂了,此时就道:“那想来待这苏公子醒来之后,便可出面向官府作证揭发那妖僧的真面目了!” 张眉寿也是这般想的。 然而却见白景思再次摇了头。 “若无人主动解了这摄魂术,待他醒来之后,对自己被以摄魂之术控制的前后经过,以及这十二个时辰之内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记忆。” 摄魂术在控制了人的意念之后,会使人本身的意识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若中途无人解开,那段记忆便只会是一片空白。 张眉寿听得皱起了眉。 “此术除了继晓之外,当真就无人能解了吗?” 若果真如此,没有受害者本身的指认,明面上便很难证明此事是继晓所为了。 白景思眼中有些犹豫。 张眉寿锐地捕捉到,遂道:“事到如今,城中为此已是人心惶惶。若有办法可想,还请白公子告知。” 在少女那道沉静目光的注视下,白景思到底开了口。 “有一人……或许能解得了。” “谁?” “贵府老太爷。” “我家祖父?!”张眉寿不吃了一惊。 这答案简直比听到等继晓主动来解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阿荔亦忍不住拿古怪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都说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折磨的不止是人的身躯,还会摧残其神与意志,白公子呆了那么久,她就说不可能半点没影响的…… “张老太爷也曾修习过此术,然此术极考验人的意志,修习不成反而神志不清者比比皆是。”白景思道:“据我所知,张老太爷算得上是有天赋的了,摄魂术虽不比继晓那般大成,却也是入了门的。或许,他当真能解得了也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说,我祖父的疯癫之症,是因修习此术所致?”张眉寿听得意外之极。 白景思点头。 “正是。且当初张老太爷选择修习此术,也并无私念在,正是为了对付继晓。” 可谁知还未大成,人先疯了。 但在他看来,疯了也好—— 至少如此一来,反倒保护住了自身和张家。若老太爷当真同继晓站在了敌对的位置上,哪怕只是暗中为之,一旦被妖僧察觉,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张眉寿下心中诸多意外,猜测着问道:“这些年来,白公子暗中与我家祖父可是有往来?” 往来么? 白景思思索了一刻。 应当算是吧。 “有缘便能偶尔见上一面。” 无缘则对面不相识,且还要指着他痛骂一句“哪里来的妖僧”。 张眉寿琢磨了一下这“有缘”二字背后的无奈,后不问:“我家祖父可是会有清醒的时候?” 这一点,之前殿下同她猜测过。 “是。”白景思点了头。 张眉寿便未再急着多问其它,只吩咐了棉花去请祖父过来一趟。 考虑到自家祖父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便特意代道:“就说我请他前来驱——”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事成之后,会给他二十两银子做报酬。” 如此一来,想来就没有请不来的祖父了。 白景思听得默然。 老太爷疯了之后的做派竟是这般市井么。 然而棉花这一去,却仍是称得上坎坷。 他轻功了然,固然是将被足的老太爷轻而易举地就带了出来,可干劲十足的老太爷耗时耗力地准备了一应桃木剑等驱物件还不够,经过后院时又要取那条大黄狗的血。 棉花默默提醒道:“……不是只有黑狗血才能驱吗?” “怎么就不是黑狗血了?” 老太爷指着大黄狗腿上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反问道。 “……?” 这样也行吗?当真不会太勉强大黄吗? 棉花表情迟缓地皱了皱眉。 眼见老太爷就要冲进狗窝里,而隐隐又听得有脚步声在朝着此处靠近,他一时顾不得许多,抓起老太爷跃墙而出。 没能如愿取到黑狗血的老太爷,为此怨念了一整路。 来到了别院前,还不忘再三地道:“没有黑狗血,贫道若施法不力,到时可休要赖账……” 然刚踏过院门,行入院中,脸却忽地一变。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