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反觉得孩子的命运应当顺其自然, 不像她这般神紧张,在旁道:“为了取得灵帝信任,今我要去琼州,如不能给黑泽重创,恐怕暂时无法回归。” “咱俩一起去!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沈桐儿顿时直起板。 “那谁照顾安安?如果它在琼州到处飞,后果不堪设想。”苏晟提出异议。 “我不会跑的,我超乖!”小红鸟一下子扎到软绵绵的被子里。 看到儿子无忧无虑的样子,沈桐儿当然并不希望它接触战场与杀戮的真相,所有只能妥协。 苏晟微笑:“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久没有散过心了。” “好啊。”沈桐儿立刻开纱帘准备洗漱。 明亮的光一下子透了进来,照映到苏晟漆黑的眸子上面。 —— 湛蓝的天空下是擦过耳边呼啸的风。 沈桐儿紧紧地搂着白鸟的脖颈,没有了十六岁第一次腾空的惊奇,只剩下心的快乐。 反倒是蹲在后面的苏安安眼睛溜圆,望着远处的高山大川保证道:“娘,以后我长大了也可以背你飞的。” “好啊,那你快快长大。”沈桐儿笑了。 “背你自己的媳妇去。”苏晟嫌弃。 “哼!”苏安安气鼓鼓地展开小翅膀,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可惜它身单体薄,瞬间被风吹跑。 幸好苏晟一个急转弯把吓蒙了的小家伙俯冲叼住,然后飞回玉京,落到天光门的楼阁上将其轻轻放下。 苏安安软绵绵地坐了会儿,才不甘心道:“我还小呢!” 这幅嘴硬的样子真像苏晟小时候。 “好好保护她。”百鸟这般嘱咐,而后又无声地望向桐儿。 沈桐儿小声说:“一定……一定要好端端的回来。” 巨大的白鸟没再回答,只是俯身将优雅的颈搭在她的肩上,片刻又乘着风朝西南飞去。 沈桐儿站在城楼上呆呆的望了很久,才扭头对小红鸟笑说:“走吧,我们也找点有用的事情做。” —— 虽然依照皇帝的旨意,白鸟成为了天光门的主人,但这里的人难免还是会用别样的眼神来对待。 特别是沈桐儿独自穿梭其中的时候,能够鲜明的从服从中受到窥视的警惕。 但她并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地练武和翻书,还会在季祁清醒的时候去探望,听他讲异鬼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祁似乎对于能在生命尽头有她陪伴觉很庆幸,某大雪天,他难得起身喝了半碗汤药,靠在窗边说:“异鬼是要吃人的,否则它们会在饥饿中受折磨,可是它们又为什么会跟人类诞下后代呢……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身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异鬼不吃人,是不是就没这场战争了?”沈桐儿抱着安安叹息。 “所以这一切才像老天开的玩笑。”季祁说:“大家都在努力探寻着过去,异鬼从何而来、古墓为何人所建……直到二十年前鹿家在大漠中找到长明灯楼,从里面带出个女婴和凤凰蛋,所有传说才被印证为事实……在昆仑地中曾有记载,凤凰会食尽天下妖鬼,将光明还于凡人,所以鹿家才千方百计想杀死苏晟吧?可惜凤凰是不会死的。” “也不见得不会。”沈桐儿脑海中浮现出苏晟那为生下他和兄弟而能量耗尽的母亲,半晌又摇摇头:“不过总比你我要坚强就是了。” “看来桐儿也知道许多我不清楚的事。”季祁微笑。 沈桐儿不会将苏晟的秘密道出,也绝对不会将多个世界的难题传给凡人。 否则打开天门去探索未知的冲动,同样会变成他们的魔咒。 季祁轻咳了两声:“今年我三十岁,几乎大半生都在走南闯北,见过的、杀过的异鬼不计其数,但也有结成友的……其实我很清楚,人是很难除掉千千万万的异鬼的,但是因为鹿笙与黑泽的野心,已经到了不反抗就要永远沦为奴隶的时候,别无选择。” 沈桐儿呆呆的望着他,轻声道:“三年前我还很天真,毫无疑问地相信自己能够肩负起杀死异鬼的责任。” 季祁并无嘲笑:“你是个善良的……” “异鬼。”沈桐儿轻声道。 季祁靠着窗慢慢闭上眼睛:“如果天下异鬼都如你一般,事情就简单多了吧……” 沈桐儿抚摸着安睡的孩子,心无旁骛地陪伴着他。 季祁的声音越来越低:“还记得见到你那天……光很灿烂……你穿着红的衣服穿越荒村,像一团火、一团火……” 屋子里逐渐变得悄无声息。 死亡对沈桐儿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有准备的、近距离的送走一个人,抬手触摸他鼻息的时候难免有些微微紧张。 果然没了呼。 苏安安忽然醒来,紧紧地盯着倒在窗边的季祁,警惕道:“娘,他死了……” “恩,季叔叔是个好人,我们要记得他。”沈桐儿放下孩子,轻轻地把季祁的身体摆平,用手绢蒙上了那苍白的脸,然后才漫步走到积雪的庭外宣布:“季将军去了。” 天光门的人无比的戴季祁,守卫和侍女们顺时间纷纷冲了进去,屋内转瞬一片哀嚎。 沈桐儿呆立在院子里,一直望着远方的天边出神。 —— 灵帝以皇家礼仪厚葬了季祁,玉京人人缟素,想必消息传出也会惹得边疆的将士们痛心与振奋。 可是一连半个月,苏晟都未出现在天光门的上方。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