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这个小东西,除了会 吃东西之外,几乎就不会让她费神。可 吃东西也很要命,他又心智未开,有时候由着自己高兴到处横冲直撞……夏安浅越想心里头就越烦躁,只好将清心咒拿出来翻来覆去地念。 一边念还得一边 应安风在哪个角落。 可这片海实在是有些诡异,她竟然 觉不到安风的气息?就连戴在安风手腕上的那串珠子,此刻也没有半点反应。 夏安浅戴着避水珠,海底漆黑一片,她又转出一粒拳头大的夜明珠在前方照明。 忽然,“咔嚓”的一声响,夏安浅缓缓低头,只见在海底的西沙中,她的脚正踩在一个头颅之上。 夏安浅默了默,移开她的脚,然后猝不及防地又对上一双瞪圆的眼珠。 这地方,到底是有多少这样什么都没有,却有着一双眼珠的骷髅? 夏安浅瞪着那双眼珠,然后将那具窟窿从海底 了出来,可是一 出来,她就愣住了。 那具骷髅的四肢牢牢地被水草 着,像是固定在海底一样。海水冲着细沙,将骷髅和 着他四肢的水草都一并埋了起来,却 出了头部眼珠以上的部位。 这眼珠,是有什么用吗? 几百年来,夏安浅什么没见过,可这样跟一双死人眼睛互瞪的经历,还是头一回儿。 夏安浅暗咒了一声,凑上前去看那双眼珠,明明是死人的眼珠,可里面光晕层层,想要将人摄进去一般的 觉。 听说曾经有一种法术,可以利用别人的眼睛将周围的景象传达到自己的神识当中。 这些死人的眼睛,是用于这样的法术吗? 夏安浅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的 觉。 安风呢? 那个任 的小家伙,如今又在哪里? 夏安浅在这片静得让人发麻的海底里,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 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一般。她想了想,是不是要跟黑无常说一声? 可怎么说呢? 黑无常正在跟白无常两人在 山上,相王手中还有魂灯,林氏国不过是相王就地取材的临时地盘,都有那么多的厉鬼在其中,更何况 山?夏安浅想着黑无常,手中就转出了那天他硬 的乾坤螺,继续往前走。 她心里一边念叨着清心咒,一边加快脚步去找安风。可没走几步,原本平静的海底,那些海草忽然张牙舞爪,全部朝夏安浅 了过去。 前后左右都是那些带状细长的水草,夏安浅既不能进也不能退,只能往上。幸亏她修炼的是水系法术,可以驭水。夏安浅身后飞出无处冰刃,将那些张牙舞爪的水草削得七零八落。随即她默念口诀,海底的水分道而行。而这时,她带在手腕上的珠子震了震。 那是安风对她的回应。 夏安浅 应到安风的位置,飞快地从海底掠过,所过之处,海水自动分动。海水分道的时候,带动了海底细沙, 出了一地的森森白骨,而那些白骨骷髅上,毫无例外地都有着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是彰显着死者的死不瞑目,又似乎是想将海底所有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可夏安浅无暇顾及这些,从安风醒了到现在,她几乎都在海底里。开始追安风的时候也花了不少的时间,如今到了海底,安静得像是天地都静止了一般。她不知道她离开 山下多久,也不知道这地方离 山到底有多远。 一路飞奔而去,恨不能将身化为光影。 终于,她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小身影。而在那个小身影的前方,是一盏巨大的油灯。 夏安浅:“……” 这什么鬼东西? 那盏灯看着十分古朴,可是一靠近,一股凉意就从后背涌起,而安风正在那盏灯前转来转去,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安风,过来。”她放轻了声音,喊了一声安风。 安风回头,稚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她对视了片刻,接着,好似没听懂夏安浅的话一般,扭过头去,仰着头看着那盏灯。 夏安浅默了默,她将手中的冰刃一扔,想往安风身边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忽然一个强大的力道从那盏灯中打了出来,夏安浅一连架了好几堵厚厚的冰墙都被打碎,一股 冷的力道猝不及防地击中她的 口,将她整个人打飞了,在海底的细沙上冲出了几丈远。 夏安浅修行以来,吃过亏,也受过皮 之苦,但极少。 她的身边,总是有人相助。不是安风,就是黑无常。再不济,也有劲风在。劲风虽然武力值和法力都不算高,可是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懂得多,她应付不来的时候,好歹有人会搭把手。 可是如今,安风就好像是中了 一样杵在那盏灯前,不会来帮她。 “或许魂灯也未必就是接触封印了,只是封印的力道减弱了,如今正蠢蠢 动而已。” 白无常说的话忽然从夏安浅的脑海浮现,她无端端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被海底的细沙摩擦了那么长一段路,火烧火燎的。扭过头去一看,原本完整无缺的衣服后背的布料都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后背上的皮肤也被细沙磨得破损。伤口并没有多深,就是渗出一点血,可是火辣辣得疼。冷汗一 ,那疼痛 就更**了,她额角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夏安浅修成灵体,身体绝不是用雪捏了,一碰就伤。修行之人,自有护体真元,可刚才那么一摔,竟然将她摔成这个样子。 夏安浅觉得以后要去什么地方,还是应该要看一下黄历,以及为自己占卜一下的。 这趟北海之行,显然就是不宜出门。可惜她一时不慎,被黑无常的男 所 惑,又听到那个相王的什么破鬼修功法,好奇得不得了,于是就到了 山。可到了 山又临阵退缩, 得现在到了这片海底里。 早知道安风会醒来,她还不如带着安风一起到 山去将相王的老窝搅个 飞狗跳。而且前面那盏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夏安浅爬了起来,捏了个手诀将背后像是破布一样的衣服恢复了原样。衣服可以恢复原样,可后背的伤却不行,还是疼。夏安浅才爬起来,忽然已经被她分道的海水毫无预兆地朝她扑了过来。 夏安浅简直想哭,她飞快地在四周架起了冰墙,不自量力地想要将那 过来的海水挡在外面。冰和水相遇,这万丈海底,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夏安浅的衣裙无风自动,固定着一头青丝的金环松弛,一头青丝散落。 她微微闭上眼,双手结印。 而此时,安风忽然叫了一声,夏安浅张开眼睛,只见前方的安风抱着脑袋,他回过头来,夏安浅愣住了。 安风眉间那个红 的印记,又出现了。 夏安浅没有由来地想起了两百多年前,安风眉间印记出现的时候,她心里一沉,不顾前方是否有法阵,从袖中飞出两股碧纱将 住了安风的一只脚,将他往她身边拉。可是一拉,才发现安风小家伙果然是又变沉了。与此同时,巨大的油灯外侧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柔和的光亮闪了闪,随即在油灯上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 影,那个 影,猛然一看,像是一条飞龙盘旋在上方。 可夏安浅再也顾不上什么灯不灯,龙不龙的。她当机立断,一把将忽然重得要命的安风拉了回来。与此同时,被她用冰墙架起来的空间里莫名地挂起了罡风,夏安浅一个不留神,侧颊的几缕发丝就被这些罡风割断。 先前还觉得自己不是雪捏的夏安浅,如今真觉得或许自己就是雪捏的。她一把将安风抱在里怀里,“安风,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还不等她走,身上就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愣住,安风不止眉间的印记出现,眼睛也变成了红 ,他像是不认识夏安浅一样,眼神恶狠狠的。而夏安浅身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安风如果真要伤她,她身上绝不可能只是一层冰霜而已。 这时前方的那盏等忽然从海中升腾而起,只见原本巨大的油灯缓缓变小,变成了一盏可以让人拿在手里的小小油灯。淡淡的柔光包裹着那盏灯,安风的身体猛然一震。 夏安浅直觉古怪就在那盏灯上,她人不能过去,可刚才她飞出去的碧纱是过去了的。于是灵力催动,无数的冰凌朝那盏灯飞去,与此同时,她转出了一粒从前黑无常给她的铃铛,听闻铃铛曾经聆听佛音,若是遇见大凶 恶之物,定然会有所反应。 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魂灯的模样,难道相王手中的灯就真的是魂灯吗? 夏安浅这么想着,只见飞出去的铃铛尚未靠近油灯,便在中途炸开,铃铛碎片在海底绽放出无数细碎的金光。 而这时,一股黑烟化作一只手的模样,直接朝她和安风伸过来。 夏安浅从怀中透出了一张黑无常给她的符咒打了过去,那只手登时散作缕缕黑烟。 可夏安浅这会儿只能苦笑,因为安风忽然重得她抱不动了。 “安风。”她好想哭。 安风抬头,红 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头一歪,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 夏安浅只恨自己不能跟着安风一起昏过去,她才浮现出这么个念头,随即也头一低,整个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海底的细沙上。 原本被她用冰墙隔开的空间,此时因为她失去意识,冰墙慢慢消失,海水 动,冲刷着海底的细沙。 而那个穿着浅碧 衣裙的女子和一个稚儿安静地躺在海底的细沙上,前方还有一盏散发着柔光的古怪油灯。 “小娃娃,小娃娃。” 夏安浅![](//www.iyiguo.net/ig/mi2.png) 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她。都活了好几百岁人了,听人喊她小娃娃, 觉特别怪异。 对方好似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朗声笑了起来:“为神者寿命千万年,你这个只修行了几百年的小娃娃,还不小吗?” 为神者?所以对方还是个神君? 夏安浅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然是在海底,可跟先前那股死气沉沉的模样却大为不同。周围是各式的珊瑚,海鱼在其中穿梭,她顺着眼前的小路走了过去,前方清气缭绕,一个白发黑衣的背影立在其中。 那个身影转过头来,夏安浅看着他一头白发的背影,早就脑补了他是个 脸皱纹的老人家,谁知对方确实相貌清瞿的模样,并不显得十分年轻,却一点也不显老。 夏安浅愣住。 对方说:“怎么?本神君长得跟你想象中不一样?” 夏安浅想起刚才安风的古怪,又想起了那盏忽大忽小的油灯。她站在原地,神 不动地望着前方的身影。 他说神君就神君,当她蠢材吗? 对方自称神君的人看着她,那如雪一般的眉 挑了下,“你以为我堂堂钟山衔烛神龙祝 氏,会骗你?” 衔烛神龙祝 氏?夏安浅用充 怀疑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 衔烛神龙是上古神族,牛 哄哄的,怎么可能会是如今这个所谓神君的模样?要在她面前现身,还要下 招将她和安风打晕入梦的。 夏安浅想起多年前那个下凡历劫的仙君,还是仙君呢,都那么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这个神君,看着颇有几分不太像的模样。夏安浅觉得对方不像是神君,反而像是那盏古怪油灯里幻化出来的一玩意儿。 可对方 着夏安浅的模样,不怒反笑,“小安浅,我不过是十万年前残留下来 制魂灯的一缕元神,若是我离了魂灯,那魂灯可就不得了啦。” 夏安浅想着自己如今还和安风躺在海底里呢,她这么被拉进了梦里,估计自己和安风都要被埋沙里了。 对方既然能将她和安风整成这样子,可见虽然没什么她想象中神君的模样,还是有些能耐的。她又出不去,就只好随遇而安了。可她拒绝被被人带着话题跑,于是将心里的疑问一个个地提了出来。 “外面的那盏灯,是魂灯?” 钟山神君挑眉:“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小小一个修行了几百年的人,孤陋寡闻,怎么会知道这是不是魂灯。你把安风引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分明是他自己跑过来的,又怎么是我引他来的呢?” 夏安浅抬眼,望着前方的……钟山神君。姑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衔烛神龙,就算人家说自己只有一缕元神,也比她和安风强。她也没有觉得对方有恶意,有恶意的话大概就是直接把她打死了 出元神,去祭那盏破灯了。她就是觉得这么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神君,生平未见,这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神君的缘故。 夏安浅确定了对方没有恶意,而且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本来就是打算随遇而安的心更加定了些,胆子也大起来。 “胡说,他好端端地在睡觉,没有一年半载都不会醒来,怎么会跑来这里?就算他醒来,你和他非亲非故的,他做什么又非要来这个地方找你?”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不过你确定我跟他非亲非故?” 夏安浅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我怎么谁都不叫,就叫他?” “那小家伙身上,有钟山祝 氏的血脉。我原以为能下界行走的,好歹是个能横行霸道,让六界忌讳的,谁知道这小家伙还心智未开。他是我喊醒的,可来这里,却是他自己来的。” 夏安浅 不明白,“你喊醒他,却没叫他来这个地方?” 钟山神君:“我在北海海底,魂灯已经封印了将近十万年,近一百年来蠢蠢 动,想要冲破封印。想必你也看到了海底的那些骷髅,那些本都是海上的渔民,但被魂灯用海草 了海底。他们的眼睛,都在替魂灯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呢。” 夏安浅越听越糊涂:“如果海底的这盏灯才是魂灯,那相王手中的灯是什么灯?” 钟山神君冷笑:“你以为真正的魂灯,那么容易就会被凡人驱使?那个鬼修手中的灯,不过是当年炼魂灯时无意中随手炼出来的小灯罢了,竟也敢称魂灯?魂灯那么不济,还需要我的元神在此镇 ?我还以为冥府的两位鬼使是有多大能耐呢,敢情那也看不出来。” 夏安浅:“……” 听说十万年前,上界和下界因为魂灯而有过一场恶战。其实从开天辟地以来,上界和下界的战争就从来没有间断过,有人得道成仙成神,自然也有人会堕落入魔成妖,这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