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傻乎乎地把人砸跑了,沮丧得不行,顿时了劲儿。 篮球队长继续吼:“林雁行,跑动跑动!” “林雁行,回防啊!” “林雁行你他妈蘑菇啊,戳篮球框底下干嘛?!” …… 陈荏回到教室,捂着肋骨做了半天题,晚上熄灯前解开衣服看,果真有个清晰的红印。 他愤懑地想,兔崽子居然一球就能把我砸成这样,我单独一人应该无法用暴力使其就范了,得找帮手。 念头刚闪过,就见郁明病秧子似的从上爬起来去上厕所,顿时更愁了,心想还得找不会帮倒忙的。 可他身边的人:郁明,惠惠儿,管清华……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看样子想靠绑林雁行发财,此路不通啊。 想及此处,觉得口更疼,忍不住呻出声。 郁明问他怎么了,他反问:“你听说过碰瓷儿吗?” 郁明说:“听说过啊,就是故意跑到路上撞人车,假装受伤了要钱嘛。” “这只是一种。”陈荏说,“但我将来怕是只剩这一种法子了。” 故意惹怒林雁行,让丫揍上一揍,然后敲诈点儿医药费。 ……世道好不公平,他陈荏年纪轻轻四肢健全,上辈子还会跳个舞,这辈子居然只配干这个? 郁明跑去厕所蹲坑,林雁行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问陈荏伤得怎样,因为后者没手机。 郁明说:“陈荏好像打算寒假期间到马路上碰瓷。” 林雁行吃了一惊:“他这么缺钱了,这种下三滥也使得出来?你可千万给我看好喽,别让孩子卖血去!” 第二天他就把问金带来了,他家有的是钱,林总每月给零花钱都是八百一千的,在当年真不少了。 他在兜里揣了两千多,怕伤害孩子情,一直到晚自习快结束都没掏出来,末了旁敲侧击地问陈荏:“你贫血吗?” 陈荏以前还真有点儿贫血,不贫血能惨白么?但这几个月补上来了,偶尔他翻开下眼皮看里面的粘膜,还有血。 “不贫。” “血在人体内有重要作用,虽然它有再生功能,但也不能随便浪费。”林雁行背诵着x度来的资料,“浪费多了就贫血了。” 他就是思路野,陈荏一点儿也追不上,愣了半晌问:“生物要考?” 林雁行最后给他买了一钢盔,意思是注意安全,你碰瓷就碰瓷吧,别卖(血)去。 陈荏是真不明白。 今年过年比较早,过了元旦就快期末考试了。 十一中教学进度快,尤其理科课程更快,高二上学期就必须完成所有的新课教学,剩下的子全部用来复习考。 在这样的进度催下,学生、老师和家长都不轻松,大概也就管清华喜这密不透风的空气。 陈荏更不轻松,管清华在他身上施加的力过大了,元旦之后就开始生病,咳嗽一直不好。他没空去医院,校医又不管用,只好随便喝点儿药应急。 郁明给他从家里带咳嗽药水,管老师也捎了两盒冲剂,但估计都不对症,吃了该咳还是咳。 倒是林雁行带来的川贝枇杷膏他尝出滋味来了,有事没事嘬一口,跟喝老酒似的,一上午灌了一瓶。 林雁行吓坏了,举高瓶子,捏着他的脸说:“你看好了,每三次,每次10毫升,你当这是糖水呢?” 陈荏推林雁行的手:“反正喝不死。” 林雁行说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你他妈得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你这小身板儿经不起糟蹋”。 陈荏笑:“哈哈”,又将魔爪伸向第二瓶枇杷膏,林雁行说什么也不让,说:“得了,我给你保管吧,到点喊你喝药!” 陈荏说:“一口,就一口。”那神情仿佛磕了白面。 林雁行不由分说将药瓶进课桌肚。 后来他趁陈荏不在偷偷尝了尝,觉得是甜滋滋的好喝,于是开始胡思想,甚至觉得往后只要陈荏喜,他姓林的就是这个味儿。 炼味,里调油,要多甜有多甜!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高一共计考两天,考完还得补一礼拜的课,然后才能放寒假。寒假约十四天,已经属于校领导手下留情,广布恩泽,高三只有七天。 为了不影响补课效果,直到放假前两天期末考试成绩才放榜,林雁行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当全班倒数第八,陈荏却一跃至全班前三十,进步委实叫人瞩目,几个月前他还吊车尾呢。 林雁行回去又被他爸了一顿,小徐总也跟着倒霉。 林总非要升他当副总,他哭着喊着说不要,林总说就你了,明儿就把你挪副总办公室去! 小徐总说你再给我半年,我一定把你儿子成绩搞上去行不行?? 林总说赶紧给我找补课老师去,我觉管老师不灵啊。 小徐总说:“不是管老师不灵,是你儿子不灵,你看他那小同桌,成绩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 林总不高兴:“我儿子?就我一人的错吗?” “咱儿子总行了吧?”小徐总说,“咱的独苗苗,咱没教育好!” 林总心理平衡了,跑了。 小徐总转身骂林雁行,说你小子,你再这样老子不伺候了! 林雁行说:“徐哥,你大学没毕业就跟我爸混了,每年要喊两千多次‘不伺候了’,也没见你真不伺候一回啊。” 小徐总眨巴眨巴眼睛,说:“我随便喊喊你也信?不过你爸要升我当副总我就不伺候了,宁死不当!” 林总在楼下喊:“徐君睿,等什么呢?赶紧找名师去啊!” 宁死不当副总的人只好抓上车钥匙往外跑,林总追着喊:“找不着别回来!” 名师哪那么容易找到,小徐总只好又上了管清华。 管清华比怕鬼还怕他,被堵在小巷里,举着教辅当盾牌,徒劳地解释:“林雁行不适合我这套学习方法。” 小徐总说:“那你就换一套教傻子的方法嘛!” “唔……”管清华迟疑。 小徐总于是袖子,说他妈的,我徐君睿纵横丽城,从来没打过教师,今天就开了这个荤吧,谁让你们小时候罚我抄词组! 管老师连忙叫道:“行行行,你别过来,别靠近我,我今天就琢磨!” 小徐总本没想把人怎么样,他超尊师重教哒,不过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他也不解释了,回去向林总复命。 林总叹息:“唉,我为这儿子真是碎了心啊!” 小徐总不屑地想:你?你隔十天半个月才想起自己有一儿子,剩下的还不他妈都是我,我这颗老母亲心才碎了呢!你老婆更出息,呆国外十多年不回家,合着这儿子真是我生的? 管老师第二天果然拿出了一个方案,要带林雁行去t大看看,让他受一下顶级学府的氛围,发起他的拼搏神。 管老师有私心,带林雁行是假,想带陈荏是真。 他觉得林雁行早晚要出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参加高考,成绩好坏其实无所谓。 倒是陈荏虽然努力却没有目标,为了用功而用功,对大学没有憧憬,只想把高中读完,管老师觉得他这种心态不足以支撑往后两年半的艰苦学习。 陈荏是走一步看一步,但管老师愿意带他出去玩,他没意见。 林雁行听说他要去,更没意见了,头天晚上就像个游的小学生一样坐立不宁,兴奋得打滚。 七八点钟时管老师打他电话,让他给陈荏送机票去,顺便提醒别忘了带证件,他只花了半分钟就从二楼蹦下来骑上了车,然后像股上装了马达一样往学校冲。 此时他真恨不得把排名在他后面的那七位弟兄都抱起来挨个儿亲! 没有他们,他就不能稳坐倒数第八宝座;没有倒数第八,就没有管老师带队旅游;管老师不旅游,他和陈荏寒假就没借口见面。 俩礼拜不见面,美雪还不被人拐跑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人的人生不能干涉,美雪的必须干涉,因为不干涉他难受! 他有义务带领美雪走上正道,因为那小孩不正常,老摧残自己,非把自己搞到吐血不可。 林雁行地察觉到了陈荏的某种自毁心理,陈荏对此却毫无意识,依然埋头做题,顺便第八次无视药瓶上“一三次,一次10毫升”的标签,将贼手伸向川贝枇杷膏。 他早已经不咳了,如此大剂量药物下去,还能咳才怪,他就是喜喝。 郁明正在打包行李准备回家,见状就劝:“这玩意儿是不是寒凉伤胃啊?” 陈荏于是灌了口热水,忍了片刻,然后第九次去抓那药瓶,他才不在乎胃。 此时林雁行迈入他们宿舍,将机票拍在桌上,抢过药瓶就扔进了垃圾桶。 “。”陈荏仰脖子看他。 林雁行问郁明:“他喝几次了?” 郁明说:“还问几次?一瓶都干了,他有病!” 和陈荏相处久了,他也起了变化,和林雁行说话不再吐吐。 林雁行斥责陈荏:“你是有病!” 郁明说:“别给他买了,你这是在纵容他。” 林雁行又捏陈荏的下巴:“识字吗?这是药!” 陈荏被他捏得脸变了形,好不容易打开他手,说:“我觉得没啥不良反应。” “你觉得就晚了!”林雁行说。 见郁明背包告辞出去,他拉了张椅子坐到陈荏身边,认真地问:“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讨厌自己的?” 陈荏一时错愕:“……啊?” 林雁行伸出一手指点住他的心口,微微使力:“我觉你有些行为是故意和自己为难,你这里好像有很多嫌弃,全是冲着你自个儿去的。” 陈荏就这么定定地被他点着,因为惊讶而略张着嘴,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雁行不避开他的眼神,与之对视,那副极佳的皮相上挂着难得的严肃,真有一些他后来在大屏幕上瞪人的迫。 良久,陈荏轻声问:“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林雁行盯着他微润的,扛着肩膀努力维持着镇定,指尖都是颤的,他心想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好看?为什么只有我看见?是大家都瞎了眼还是他会隐身? 他长高了,像竹子麦穗一样的节,灌着浆,酿着,很快就会有人注意到他,许许多多的江淑惠、周鑫灵会跟在他后面,给他送情书,织衣,带点心,搂他的,钻他的被窝……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