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天富贵有什么?孩子教育不好都是白搭! 家访这事儿老太太没提前打招呼,林家从上到下一无所知。 那天晚上张老太了个空,骑上自行车往林家去,到了别墅区门口被保安拦下,问是去哪一家。 张老太手里捏着一张小字条儿,上面从学生花名册上抄下来的地址:“八十八号。” 保安说:“八十八号那是林总家,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张老太说:“我是他儿子的班主任。” 保安说:“那您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老林家电话占线,保安说:“我带您去吧。” 两人到了八十八号院门前按门铃,远远看见主楼窗户口有灯光,却没人开。 其实那晚特别凑巧,林总没应酬,正吃了晚饭瘫在大客厅沙发上看球赛,听到门铃响,他不肯挪股,高喊:“徐君睿,开门!” 小徐总正在厨房给他切果盘呢,两手****,便叫:“李阿姨开门!” 住家保姆李阿姨在楼上洗衣房,没听见。 小徐总又叫:“王叔开门!” 李阿姨的丈夫给林家打理庭院,也负责修理家中一切,不是天天都来,但今天在。 老王在修车库门,也没听见。 小徐总喊:“李阿姨,李阿姨!” 林总跟着:“李姐——!” 小徐总喊:“王叔,王叔!” 林总又跟着:“老王——!” 小徐总就来气了:“林老总,您距离那门锁才几步路啊,就不能去开一下?” 林总捏着电视遥控器说:“哼。” 小徐总只好擦干净手去按可视电话通话键,问:“谁呀?” 保安说:“你好,林总在家吗?他儿子的班主任来了。” 小徐总脚下一趔趄,看清楚了保安后面那位脸严肃的中老年妇女,慌忙跑回客厅对林总说:“你儿子闯祸了,班主任找上门来了!” 林总吓得从沙发上翻下来:“什么?人在哪儿?!” “刚进院门。” 林总额头见汗:“坏了坏了,林雁行这小兔崽子!你说他能闯什么祸?” “我哪知道?”小徐总同样惴惴不安,“那是你的种,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总问,“徐君睿,你是不是借机骂我?” 小徐总真挚地说:“哥,我没那心情。” 林总说:“我去穿衣服,你先替我挡着班主任,叫李姐和老王都别干活了,赶紧出去遛弯,今天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许到外头跟人说!” 小徐总说:“你别替下面人着想了,赶紧把睡换了吧!” 林总三两步跑上楼梯,半道上问:“睿睿,你不换衣服?” 小徐总立即把围裙摘了,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那一个,以手指为梳子扒了几下头发,然后振作神,拉开大门,恭张老太。 张老太只知道林家给学校捐了一百万当助学金,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市中心的湖畔占了这么大一块地儿,这已经不叫奢侈了,叫特权。 她想起同事间曾传言林家有私人飞机,当时觉得胡说八道,此时一看,倒不是空来风。 她叉,望着庭院的花木扶疏、假山堆砌长叹:“这种家庭的孩子怎么可能好好读书啊!” 这时林家大门开了,张老太看见门厅中式水晶灯下站着一名拔俊秀的年轻人,年纪上来讲不像林雁行他爸。 张老太走过去,听人自我介绍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小徐总。 张老太说:“久闻大名。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说服了林总,我校设立不了某某基金,那些家境清贫的毕业生们也得不到资助。” 小徐总极尽客气:“应该的,支持教育是实业家的义务,中国历史上倾资兴学者不在少数。张老师怎么今天赏光过来?” 张老太向来直率,说:“咱也不必客套了,林雁行的家长在吗?” 林总便从楼上下来了,穿得跟去签约似的,快步上并热情握手,笑道:“您好张老师,我是林雁行的爸爸。” 张老师上下打量他,不太信,因为老林特别显年轻,四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只像三十多。 “我真是他爸。”林总说,“如假包换。” 张老太严肃点头:“嗯,确实有点儿像。” “是吧?”林总赔笑,汗都出来了。 林总和小徐总与十一中的校长悉,见班主任却是头一回。高二刚开学时有一次家长会,两人正好出国,所以是保姆去开的,当时还谎称是林雁行的大姨妈。 在高中阶段,班主任可比校长重要多了,校长不抓细节,班主任可是手把手带着孩子升学啊。 张老太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着严师的权威,林总和小徐总在她面前都矮了半截,摆出一副悉听教诲的模样。 两人只道林雁行闯祸了,林总甚至把装赔偿金的卡都揣兜里了,原以为是把姑娘肚子搞大了,或者打架把人眼睛瞎了之类,结果听说只是上课睡觉,不由得面现喜。 张老太怒道:“林雁行爸爸,你松口气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林总连忙摇头,“老师您批评。” 张老太便掰着指头一项一项说林雁行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对高考不重视,篮球训练占用正常学习时间,上课睡觉,成绩退步等等。 林总越听越觉得自己真生了个好儿子,一点儿纨绔子弟的习都没有,比自己当年强多了。 张老太说完了,总结:“林雁行爸爸,你的孩子在高二下学期这个关键阶段出现了这么多问题,作为家长你该反思了。” 林总说:“是是,好好反思。” 张老太问:“林雁行平常的教育是谁在抓?” 林总说:“我在抓。” 张老太苦口婆心:“那你要负起责任来。高考是人生的重要分水岭,虽然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孩子的出路绝不止高考这一条,林雁行出国读书的几率更大,但关键时刻让孩子搏一搏,拼一拼,在高考赛场上与所有同龄人公平竞争,对孩子的人格铸造是很有益处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林总诚挚地说,“张老师,您说得有道理。” 二人又就林雁行的补习问题换了意见。 张老太说:“我作为班主任,一向不建议学生上校外补习班,因为那些所谓的老师水平参差不齐,万一碰到经验不足的,就耽误了孩子。但在校内,我建议让林雁行和他同桌结成学习对子,互帮互助,你们家长觉得怎样?” 林总说:“我们家长当然没意见,但是等林雁行回来我得问问他,毕竟他大小伙子了有自尊心,可能并不是……” 小徐总打断:“同桌?陈荏啊?” 张老太点头:“是陈荏,你见过?陈荏是我教学生涯中见过的进步最快的学生之一,从高一入学的班级倒数,到现在的年级前列,跨越不可谓不大。他最显著的优点不是成绩,而是格,坚韧沉静不浮躁,和你家孩子能互补。” 小徐总便对林总说:“不用问了,让林雁行和他结对去,你儿子在这件事上别说自尊心,脸都不要。” “??”林总不解。 张老太又坐了十分钟,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她还要赶回去巡查晚自习。 林总和小徐总追在后面又是给她递果盘,又是要开车送她,都被她一一拒绝,仍旧骑着小破自行车往学校去。 湖畔别墅区树林茂密,入夜后衬托得路灯幽暗,林总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在林荫道上骑行,便和小徐总开着车慢慢跟在后面,用车灯为其照路。 张老太初开始还寻思后面那车怎么一直不超过去,直到上了大路,那车停了,才知道是林家送她。 老太太笑了一下,心想这家儿子老子倒是很像,坊间传说高冷难以接触,其实和善,林雁行也是好小伙,可惜太贪玩。 老太太背影消失后,林总坐在车上骂小徐总,说:“让你好好抓林雁行学习,你怎么不负责任?” 小徐总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怎么能学班主任的腔调?这孩子是我生的吗?是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我他妈给你管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不足?你他妈自己管过一天吗?” 林总说:“行行行,我生的,我生的总行了吧?让你管你就管!” 小徐总说:“林战涛我真不在你这儿干了,我回家开火锅店去,你来我绝对不打折,油碟都给你撤喽!” 林总发动汽车掉头:“走,回家吃水果。” 第二天林雁行就和陈荏结成了对子,小徐总猜得一点没错,林雁行听说此事后非但光速答应,连组合名称都想好了,叫“陈与落雁”。 “陈与落雁”作为学习小组只存在了半天,这半天中林雁行做了半套管老师的题,陈荏帮他讲了两个难点。 到了下午第四节体活课林雁行就叫不回来了,他要练球。 陈荏暂时无事便跟他去,反正也很久没看他打球了。林公子最近的生活重心就是篮球校际赛,就算天王老子和他结对,也得迁就着。 可是进去篮球馆容易,出来难,球队教练一看见陈荏就两眼放光,扑过来抓着他不放。 十一中篮球队有个职务,叫做“队务”,即打杂的,通常由教练挑选勤快的低年级男生担任,打杂打得好可以优先入队,但自从寒假后老队务退出后,因为没人愿意干就一直空缺着,都三个多月了。 教练姓朱,他早就听说林雁行有个心思细腻、吃苦耐劳的学霸同桌,只恨无缘相见,今一见,倾心不已,非要把他留下来当队务。 陈荏不同意,朱教练便找到了张老太,花言巧语一番,表示借用此学生到球赛结束也是好的。 老太太哪里知道里面的关节,对陈荏说:“你和林雁行是结了对的,要对他负责任。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练球时你在边上读单词,他能听见,你也背了,不是两全其美嘛?” 陈荏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朱教练抢亲似的架走了。 陈荏已经高二快高三了,享福的年纪,却因为张老太的一个错误决定,被迫当上了高一学生专属的勤杂工,空降在垃圾成堆、恶臭扑鼻、到下不了脚的篮球队更衣室和器材室。 林雁行听说此事,惊喜过望,万万没想到如似虎的朱教练会给他当助攻! 如今他和陈荏不但是对子,还是队友了! 他立即想到了突破窗户纸的方法:体育器材室——尤其是器材室的垫子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伟大的小簧书已经教学过成百上千次! 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陈荏的格,陈荏是那种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底的人,而且一点不惜力。 前十分钟他还在大骂“你们这群傻只知道糟蹋,老子才不帮你们打扫”,十分钟后已经抓起了抹布和拖把,口中念叨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月换新天。 林雁行原本打算趁他收拾垫子时把他扑倒酱酱酿酿,结果观察两天后反过来劝说他身体要紧:“荏哥,差不多就行了,你晚上又不在上面睡觉。” 陈荏头大汗,指着门:“你给我滚出去,不要用穿鞋的脏脚踏上我的地盘。” “……”林雁行说,“哥,我得进门换球啊。” 陈荏说,我刚拖了地还没干,你就在走廊换。 林雁行说:“那全校都能看见我内了,我后边跟着一大摞小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