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时庭深抬脚,踩过那朵红花。 他就再等一天。 然而老天爷似乎格外戴时庭深, 下午的时候, 巫秋湖传来了消息。 笪御的尸体找到了。 四个大汗抬着担架,踏进了忠武侯府。 时眠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木兮院冲了出来, 她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人。 担架上的尸体淋淋的,大汉们将其放在地上,水渍顺着麻布渗了一地。 尸体上盖着的白布也已经浸了大半, 那人的脸庞隐隐显现。 时眠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跪下。 颤着手,伸向白布。 时南昌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时眠死寂的脸。 “眠儿!” 时眠一顿。 时南昌蹲在她旁边,心疼的握住她停在布上的手:“眠儿,你别看了,听爹爹的话,跟许儿回去好吗?” 时眠眼珠子转了转,她摇摇头。 许儿站在一旁,面对此情此景,她做不到强拉着时眠离开。 她能劝的全都劝了。 “爹爹……”时眠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让我来,求求你了……” 时南昌眼眶一酸,别过头:“好。” 时庭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站在大堂的角落,看着时眠痛不生,微微攥紧了手。 “姐姐……” 时眠最终还是掀开了那张白布。 白布下的女子面部已经被泡的发涨,看不清面容,但是她的衣服,玉佩,全部都是笪御的。 就连头上的那副首饰,都是时眠送给他的胭脂牡丹。 “啊——”时眠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她趴在女子身上,几乎声嘶力竭的哭着。 冰冷的水渍爬上她的袖子,她的外衫,打了她的青丝。 “姐姐……姐姐……” 忠武侯府一片死寂。 唯有时眠的哭声,幽幽回。 “尸体在哪找到的?” 时庭深踱步走到几个大汗跟前,突兀的问道。 大汗:“是在一片水草里找到的,因为在里面,所以一直没有浮上湖面。我们寻来一个水极好的人,才在深水湾里发现的他。” 时南昌一掌拍在他的背后,责怪的瞪了他一眼。 他沉默。 笪御的丧事是时眠一手办的。 她将他的牌位放在了时家的灵堂中,起初时南昌还不同意,但是瞧着时眠马上就要晕厥的模样,吓得他赶紧改口。 这段时间,时南昌同样不好过。 当初在宣的时候,他答应过戚老要好好照顾笪御的,可是现在人却死在了他时家,他良心难安。 戚老既是他的恩师,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想着,过几些时间回去一趟,总是要请罪的。 “姑娘,我们不走。” 之桃跪下:“姑娘,之桃和青竹自小陪在主子身边。青竹学了一身医术与毒术,我虽然没什么才艺,但与人为道,管理杂事也上的了手。主子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姑娘了,之桃请求姑娘将我二人留在身边。” 青竹也跪下:“青竹请求姑娘将我二人留在身边。” 时眠怜惜的擦着笪御的牌位,她淡淡开口,因为连的哭泣,她的嗓音低沉又沙哑:“放你们归去,还送你们一大笔银两,不好吗?” 之桃:“婢子们不要那些,只想代替主子好好照顾姑娘。” 时眠轻轻扫了她们一眼。 不语。 许儿有些焦急。 对于时眠来说,多出两个能力不凡,还忠心耿耿的婢女绝对是天大的馅饼,再者,这两人是笪姑娘的旧仆,陪在姑娘身边,万一她将来有个不测,她也走的方心。 许儿:“姑娘,你……” 时眠骤然抬头,看了许儿一眼。 许儿震住,竟有些胆怯。 时眠缓缓道:“留下你们可以。” 两人还未来的及惊喜,下一刻便听见时眠毫无情的声音:“但是,告诉我笪御在哪?” 之桃和青竹心中狠狠一颤。 之桃咽了咽口水:“姑、姑娘,主子他去了……” “哐当!” 时眠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牌位摔在两人的脚边:“你们撒谎!” 许儿忍不住上前两步:“姑娘!” 时眠再一次看向她,这次的眼神冰冷遏制。 许儿的步子被死死定在原地。 青竹垂头,她慌的扯了扯旁边的之桃。之桃按住她的手,定了定神,再次开口:“姑娘,主子真的去了,你……” “呵……”时眠冷笑着打断她,“死了?” 良久的死寂之后,时眠抬头。 “梁上那位公子,烦请你下来。” 之桃和青竹齐齐一愣。就连许儿也莫名的看向头顶。 诸承煜心里咯噔一声,他朝下望去,看见时眠抬头望着房顶,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一样,眼神冰冷。 他不下去,时眠便一直看着。 足足过了一盏茶,诸承煜实在顶不住她的眼神,轻轻跳了下来。 时眠心里一松。 她赌对了。 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许儿一惊,“刷的”拔出匕首。 时眠抬手:“没事。” 许儿一怔,犹豫了一下,朝时眠靠近了几步才收回匕首。 时眠重新坐下,拢在袖中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她用尽此生的勇气,制住心中的悲痛,努力镇定。再等一会,她再问一会,就可以问出姐姐没死的消息了。 手肘抵在桌面上,时眠撑起虚弱的身子,依旧冷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能文能武,就连身边的下人……不,应该说是属下,都是少有的人才。” “你,能言善辩,做事周到细心。” “你,会医会毒,下手狠辣毫不犹豫。” 最后看向诸承煜:“你,藏在府中将近一年,都没惊动旁人。” “你们告诉我,有这么多能人的主子,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 之桃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抬头定定的望向时眠:“姑娘,主子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时眠猛地抬手,巴掌堪堪留在之桃的侧脸旁,她咬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之桃:“当时刺客突袭,船上的人太多了,我们被冲散,无法贴身保护他,最重要的是主子不会水。” 时眠眼眶微微泛红,她转向诸承煜:“你呢!我就不信你救不了他!” 诸承煜避开她的眼神:“我上不了船,在岸上。” 之桃:“巫秋湖深不见底,湖中水草遍布,主子不会水,又被水草住,所以……” “你住口!” 时眠吼出声:“我不信!他会武功的!既不会水,怎能不好好保护自己!” 之桃:“混之中,主子他来不及反应……” “我叫你住口!”时眠的口剧烈起伏,她听不下去了,再次企图让之桃闭嘴,然而之桃脖子一梗,闭着眼:“尸体已经下葬,姑娘难道还不信吗!” “啪!” 时眠一掌扇在之桃的脸上。 房间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过后,时眠嗤笑一声。 “你们这么多人,编这么多理由给我,不就是想让我相信笪御已经死了吗?” “我偏偏不信。”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