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也只有这些能耐了。 眼下,火堆还算旺,赵伦持决定再次就近觅食,只是很快,再次搜寻食物未果,最后只能抱了些枯枝折回的路上。 如果还没有人寻到他们,或是他们还没有寻到吃得,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思绪间,他的头忽然被落下的藤条戳到。 藤条? 他之前没发现过,眼下看,应当早前是窝在夹 中了,才缀了下来。 赵伦持顺着藤条看去,很高的地方,但却是有迹可循的,赵伦持忽然来了 神。俯身从地上捡了石头,朝着藤条的顶部扔了石子出去! 听声音,石头是出去了,而且,落在空旷的地方,很快还有下落声。 透光的那处,是同外界相通的。 这处顶端虽然很高,但是如果能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不用困在这里饿死。 赵伦持握紧手中的藤条,使劲儿拽了拽。 虽然有一半被拽了下来,剩下的一半,是牢牢生 住的。 赵伦持眼前一亮,“天无绝人之路!” “陈卿!”赵伦持高呼。 涟卿又饿又冻,隐约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微微睁眼。但真的很困,很冷,她不想应声。 “陈卿,快来,有出路!”赵伦持 动。 这两三 相处,岩壁下又只有他们两人,再不 悉也 悉了。 “……所以,顺着拉着这 蔓藤,顺着岩石壁爬上去,我们就有出路。”只是赵伦持说完,涟卿喉间轻咽,“这么高,我爬不上。”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不可能,如果落下,肯定…… “怕什么,还有我在。”赵伦持却 有成足。 “你听我说,陈卿,稍后我把这 藤条绑在你身上,你另一 扯着,踩着岩石这处往上爬,这样就安全;我就你旁边,和你一样,我用一 蔓藤帮助 ,然后又另一 蔓藤往上爬。我们再用地上的蔓藤,同 间的蔓藤绑在一处,我往上爬的时候能带你,你能省力,如果你踩空,还有双重保险在。”赵伦持一面说着,一面环顾四周,再找最合适的攀岩地点。 “可是,我没爬过……” 赵伦持打断,“我也没,但我觉得我可以。” 涟卿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伦持沉声道,“陈卿,这处没有吃食,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越晚走,力气消耗得越多,越不可能爬上去。但只要我们爬上去,就有一线生机,比窝在这里等更有生还的可能,你是想搏一把,还是想坐以待毙?” 涟卿看他。 赵伦持也看她,继续道,“你怕摔死吗?” 涟卿点头,嗯。 赵伦持笑开,“不摔死也会饿死,也没差。” 涟卿眉头微微拢了拢,认真道,“摔死很丑……在被人发现的时候。” 她是真的想过,如果被冠之哥哥看到她摔死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头。 赵伦持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定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但笑过之后,赵伦持又忽然沉默了。 是啊,万一真摔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幅模样把老头子吓一跳。 赵伦持轻叹,“诶,陈卿,你有遗憾的事吗?” 涟卿看他,不明所以。 他低声道,“我有,所以我想出去。” 涟卿眸间微滞片刻,也轻声道,“我也有,走吧。” 赵伦持看她,“诶,真往上爬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涟卿点头。 赵伦持又深 一口气,“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 涟卿打断,“我信你。” 赵伦持僵住,既而轻嗤,“陈卿,你脑子没坏吧,全京中都知道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救了我,还有‘没想好’。”涟卿肯定。 赵伦持皱眉,“是,是没想好才救的。” 涟卿:“……” 涟卿应道,“没想好是我的猫……” 赵伦持顿了顿,想起在丽湖白塔的时候遇到过她,她当时确实带了一只猫,那只猫被 浪猫撵着跑,他顺手救下的,赵伦持终于对上号了,“原来那只猫叫‘没想好’……” 涟卿点头。 赵伦持记不得第几次笑开,笑过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安静,冷声,“陈修远没告诉你吗?我在京中一向名声不好,” 涟卿轻声,“我之前又不认识你。” 赵伦持再次顿住,目光看向她。 她继续道,“所以,你不必在意旁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判断。” 赵伦持不说话了。 …… 赵伦持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替两人绑紧身上的蔓藤,然后又教陈卿怎么使用力道攀爬和握紧蔓藤。 涟卿聪明,近乎一学就会,但脚上力道不怎么好,掌心也很快就被磨破,磨出了水泡,涟卿都没吱声。 她很慢,也近乎都是赵伦持在带着她。 她自己吃力,但也一点点,一点点往上,掌心的疼痛都似麻木了,但忽然往下看,心一沉,害怕的扑通扑通,赵伦持没来得及,“陈卿,别看!” 涟卿心一哆嗦,原本就不怎么稳的双腿,眼下好像更没了力气。 赵伦持原本就很吃力,眼下,更是担心,遂朝她道,“别看下面,同我说话,不怕。” 涟卿深 一口气,颔首。 “走。”赵伦持先动,涟卿也跟上,每一步都很吃力,蔓藤上也都渗出血迹。 赵伦持怕她看下面,寻了话说道,“刚才你说,你也有遗憾的事?” 涟卿握紧了指尖和掌心,没有应声,掌心和指尖的疼痛传来,她似是疼哭,双目氤氲,鼻尖也是红的。 她有很多遗憾的事。 她记挂爹娘和大哥,她希望他们平安,她还想见爹娘和大哥一面,她希望二哥平平安安,还有…… ——小尾巴,你有喜 的人吗? 有啊,就是你。 我很喜 你。 陈修远,我喜 你,一直喜 你…… 第124章 冠之 “……所有人都说,我爹让去 军,无非是让我在 军中能混个官职,最好是体面的职位,否则,景 侯府 后拿什么世袭爵位?”赵伦持一面说着,一面又咬牙往上攀了一步,“京中谁不知道景 侯府的爵位,到如今就是个天家袒护下的虚名,我爹从战场上逃走的那刻起,景 侯府早就名存实亡了。” 赵伦持 间的佩刀 进岩石 里。 行至最艰难处。 可以攀登的地方近乎没有,他要靠藤条和 进岩石 里的佩刀才可以一步步前行。 涟卿的手都磨破,连握紧藤条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两人不敢离太远,他要一手将佩刀 进岩石 后,才可以一手握住藤条,一手拉着涟卿,然后踩着佩刀搭成的临时阶梯往上。 起初,涟卿是不敢看脚下,只能同他说话。 慢慢地,好像也习惯了脚下的视线,也真的认真在听赵伦持说话。 赵伦持咬牙坚持着,用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脚下的每一步攀登都是难的。 “那你爹,为什么要走战场上逃走?”涟卿握紧藤条,尽量往上攀登,减少赵伦持的 力,也一面继续道,“如果你爹自幼跟在你祖父身边,应当耳濡目染才是……” “不是。”赵伦持沉声,“我爹不是我祖父带大的。” 涟卿意外。 赵伦持继续道,“我爹是我祖母带大的,家中的所有叔伯都战死沙场。我祖母恨透了我祖父,如果不是我祖父,她就不会到最后只剩我爹一个最小的儿子。所有人都说我祖父是英雄,但我祖父最愧对的是我祖母。我祖母对我爹说过最多的就是她的憎恶。我爹从小跟在祖母身边,听过最多的就是祖父留下孤儿寡母,还有祖母对祖父的恨意,所以我爹从小就厌恶军中。他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景 侯,不需要世人敬仰,不需要与旁人比肩,在祖母和我爹眼中,景 侯府已经替天家和燕韩付出七个孩子的生命,我爹就想景 侯府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没落也好,偏安一隅也好,只要家中常在,家人常安。但他上战场,是所有人的期望,因为景 侯府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就像一面旗帜,无论举旗的人是谁,但只要是景 侯府的人,就是燕韩军中的标志。所以无论我爹想不想,他都必须要去,即便明知是死也必须要去。那时候我娘怀着我,她告诉我爹,一定要回来。我也是后来,在我娘过世快过世的时候,才听她说起,我爹那时是准备赴死的,但最后,他动摇了,也退却了,他想选择另一种人生,他是做了旁人眼中的懦夫,但他,没让我娘,成为我祖母……” 赵伦持说完,再次拔出佩刀狠狠 入岩石 里,继续往上攀登着。 涟卿一面听着,一面向上攀登着,许是真的沉浸在赵伦持的话里,所以这个艰难的过程,仿佛也没有那么艰难。 赵伦持继续道,“先帝让我爹上的战场,事后,先帝给了景 侯府最后一块遮羞布,但能遮住的只是百姓。朝中,军中,包括所有的世家,人人心中都清楚,只是顾忌先帝,所以没有人会公开提及,其实,我爹也好,景 侯府也好,早就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你说他不曾后悔过吗?他后悔过,如果他死在战场,他将是和我祖父一样的英雄,他也不用后半生都活在旁人的奚落里,让我娘和我都同他一道,都活在旁人的 笑。他如果不后悔,就不会把我送来 军。是,所有人都说他送我来 军,是想让我在 军中能混个官职,最好是体面的职位,否则,景 侯府 后拿什么世袭爵位?曲老将军和祖父定下了我和曲边盈的婚事,如果我不在 军中混个一官半职,只怕连这门亲事都保不住,我爹觉得对不起祖祖父,对不起景 侯府,所以最想保住的就是祖父当时定下的,同曲家的这门亲事。他一辈子都活在矛盾里,我从小就看他活在矛盾挣扎里。无论他当年做的决定是哪一个,他都有对不起的人,都会后悔,也都没有后悔药……” 赵伦持说完,佩刀再次狠狠 入岩石 中,“我不想成为他,我要活,就要活得快活,就要做京中的纨绔子弟,就要及时行乐……” “那你后悔吗?”涟卿忽然开口。 赵伦持僵住。 “我为什么要后悔?”赵伦持眸间黯沉。 涟卿没出声了。 赵伦持也良久都没出声。 终于,过了最难攀爬的一段,也重新到了有落脚之地可以踩稳的地方,也到了一处平缓台,能容纳两个人停下。 两人长舒一口气,也如劫后余生一般,在平缓台上坐着歇息。 再往上,还有五分之二,要一气呵成,否则就真的再而衰,三而竭。 涟卿捧了一侧的水喝,但水扎在掌心上,钻心的疼,等赵伦持回过神来,才见她双手都被磨破,模糊一片,但从方才到眼下,都一声未吭。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