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氏被关了小半个月,早就快闲疯了,成 摔碗摔筷子,嚷着要见太傅。 太傅却故意晾着她,想要等柏秋回来处置,一次没有来看过,她就闹,经常半夜不睡觉地哭嚎。 她身上仍然穿着那天从宴会上下来的装扮,可惜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珠钗是利器,怕她伤到自己,已经全取了下来,但是没办法换洗,是以,头发都已经打结成绺,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柏秋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她曲着腿坐在木板 上面啃一个油桃,眼睛向往地看着窗外,浑身上下写 了疲惫。 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太傅夫人的影子? “老爷说明天见我?”大周氏自言自语地说着,“好,好,明天见我,赶紧打水来,帮我梳洗……” 说着,回头看到了背光站着的柏秋,当即一震,手里的油桃滑落。 “你、你怎么来了?”大周氏哆哆嗦嗦如见了鬼一般,“你死了!你不是……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你死了!” 柏秋不自觉拧起秀眉,将她惊恐的眼神尽收眼底。 ——她的恐惧来的莫名其妙,分明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柏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冷着脸向她靠近。 “啊!——”大周氏声嘶力竭地喊着,看着背光的柏秋离她越来越近,她看不清柏秋的脸,只 觉到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里得鬼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原本就心虚,加上又被关了那么久,早就魔障了,一时只觉得害怕,挣扎着要躲。 可她的脚被栓在 柱上, 本就跑不了,一时只崩溃一般大喊大叫,声音传出去老远,把太傅都给惊动了,和亲信一起往柴房的方向赶去。 柏秋逐渐 近大周氏,大周氏也渐渐看清了柏秋的样貌,隐约又觉得不像,稍稍冷静了一些。 但还是害怕,哆哆嗦嗦地望着柏秋,四下找地方要躲。 柏秋却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蜚蜚也瞪大了眼睛,要上前去,却被阿柔牵住了手腕,拦了下来。 不仅是围观的人,连大周氏自己也傻了,忘了尖叫和挣扎,顶着一头 发仰望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红通通的几个指印,十分明显。 “清醒了吗?”柏秋冷冷地问了一句。 大周氏陡然回神,才确定她并非噩梦里的鬼影,而是她死而复生的继女。 她竟然敢朝自己动手?自己可是她的继母!现在有人撑 ,就连礼仪伦常都不管了?! 大周氏眼里的惊悚被愤怒所填 ,她极力 制着撒泼的想法,换了个动作,尽可能摆出目前能做到的最优雅的程度。 “清醒了,”大周氏说道,“那咱们便来说说,你殴打长辈……” 话没说完,柏秋在她另一边脸上也狠狠甩了一巴掌! 比刚才那一下还要响,还要重!直打得她偏过头去,耳朵里嗡嗡作响,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清醒了,就来说说你害我孩子的事情。”柏秋掷地有声地说着,语气充 了威慑。 大周氏猛地抬头望着她,眼里闪烁着的,不光是愤怒和震惊了,还有深不见底的悔恨和恐惧。,, 第115章 “你、你竟然敢打我,你怎么能打我!”大周氏猛地从 板上翻腾起来, 要扑向柏秋。 可是她的双手被分别绑在 柱上, 只有二尺左右的移动范围,于是, 她堪堪直起身, 贴到柏秋的面前,绳索就绷得笔直,任她再奋力挣扎, 也无法向前半分。 柏秋纹丝不动,居高临下地瞥视着她。 大周氏似乎被她这个眼神给刺 了, 面目狰狞地盯住她的眼睛, 不停挣扎着, 想要把她这张脸给抓花! 若不是柏秋这张脸长得这么像秦夫人, 当年, 她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没办法, 老爷太 秦夫人了, 大周氏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 连给秦夫人拎裙摆都轮不上,若不是利用了她的好会心,死皮赖脸留在郑府, 也熬不到这一天。 原本大周氏以为,等她当上了太傅夫人,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可没想到的是, 自己竟不能生养! 老爷只有一个女儿,简直把她宠到了天上去,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而她又间接害死了秦夫人,她担心郑芷烟长大后,会对她不利,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把她也给赶走。 ——也是郑芷烟命不好,长了一张和她那死鬼娘那么相似的脸,让她看到就心生歹意。 这个时候,大周氏仍是得意的,毕竟秦氏母女两代人都折在她手上——在这太傅府,她就是真正的女主人,谁能爬到她头上,那就是一个死! 现在,郑芷烟这个死丫头竟然打她?! 忘了她小时候被自己罚站、跪佛堂的可怜相不成?哦,的确忘了,不然,曾经的胆小鬼能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这丫头以前,可是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敢,懦弱得要死!自己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我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大周氏 毒地说道,“别说你的孩子,就连你老娘都是我熬死的,你敢打我?失了记忆,就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柏秋原本只想给孩子们讨个公道,没想到,自己当初的遭遇也和她有关系,对这人的厌恶顿时达到了顶点。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怕是大周氏自己! “很好,”柏秋笑笑,抓着大周氏的衣领,在她震惊的目光之下,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上去。 她几乎每说两个字,就要扇她一个耳光:“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很得意是吗?你这样的杂碎,老娘见得多了,我就是再没本事,对付你,也够够的!” 啪——啪——的耳光声响彻 仄的柴房,大周氏的脸 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口鼻充血,耳鸣头晕。 柏秋却还在打:“熬死我老娘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我也熬死!看我能不能饶你到那个时候。” 其实,在柏秋揪住大周氏的衣领,扇她第二下的时候,大周氏就后悔了,可是,柏秋的耳光简直比雨点还要密集, 本就不给她回嘴的余地。 她原本还咬着牙忍耐,不想表 出任何的弱势,打算等老爷来了,再向他装装可怜。 老爷一定就会原谅她了。 可是柏秋这一连串的殴打落在脸上,没一会儿,她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脑袋里晕晕的,眼前一片浓雾似的白。 在这一片混沌之间,她能听到自己以前的声音,正用一副讽刺的语气,痛斥着小时候的郑芷烟:“你是缺心眼吗?这点事情都学不会!给我在祠堂里跪着去!” 怒骂之间,夹杂着自己用绣花针扎向女孩儿时,女孩儿隐忍的痛呼声,以及自己的冷笑。 “跟你那个死鬼娘一样,矫情!”大周氏年轻时的声音充 厌恶,“让给妹妹怎么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后娘亏待你了!” 那个时候的耳光声,和现在的重叠在一起,给大周氏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莫非是前世欠了她的,所以今生要被她这样报复? 可郑芷烟明明死了啊! 大周氏脑海当中浮现起曾经的画面,她让人伪装成山匪,在郑芷烟回老家的路上把她给 死,最好让她死得不体面些,这样一来,老爷为了名声,不会仔细检查她的尸体。 没想到,却让她跑了! 当初,她和小周氏四目相对着,沉默了许久,还是小周氏想出来的主意——拿一种特质的药水,将一个跟郑芷烟身形相仿的女尸毁了容,换了衣服带回来。 老爷因为伤心过度,果然没有仔细看。 在那之后,郑芷烟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小周氏顺利嫁给了国舅爷,大周氏也跟着沾光。只可惜老爷无心攀爬,不然,他们肯定不止如今这个地位! ——秦氏母女死了以后,她的 子多么好过啊! 哪里能想到,郑芷烟非但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她真后悔,当时没有再耐心些,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彻底把郑芷烟铲除!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下场了?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柴房只有清脆的耳光声,就连太傅亲自过来以后,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并没有阻止柏秋。 他之所以来,是因为担心柏秋知道真相会受不了,没成想,却看到女儿暴打大周氏的画面,不 叹了口气,观察着大周氏的脸 。 ——但凡她的眼神里能有丁点儿的后悔,他就会叫停,起码留她一条命。 可是……她没有。 太傅看了许久,大周氏的眼里只有愤恨,没有丝毫的歉意。 在把她关在柴房的这段时间里,太傅不止一次地猜测她的想法,但是怎么都猜不出来是为什么。 当年秦夫人与她有恩,他原本还想着,大周氏就算不看在他的面子,总要顾及秦夫人的恩情,定然会好好照顾她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可谁成想,竟因此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周氏仍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可见,她 本就是个 心狗肺的毒妇!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 “阿娘,别打了。”实在没人阻止,蜚蜚不 上前,搂着柏秋的 ,“再打她可能就死了,再赖上咱们。” 柏秋也打累了,胳膊和手掌都泛酸,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大周氏的嘴脸,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和委屈。 再想到她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女儿,更是忍无可忍。 若不是蜚蜚拦着她,她恐怕还不会停。 “你说得对。”柏秋深 一口气,“把她打死了,还要赖上咱们——既然证据确凿,就将她送官,相信官府会秉公办理的。” 说着,将大周氏丢回 板上, 了 发麻的手腕:“我去与太傅说明。” 不成想,刚一转身,就看到太傅站在柴房门口,正面 平静地望着她们。只在对上她眼神的时候,眼眸才闪了闪,依稀看出些担心的情绪。 他是在担心大周氏?柏秋心里想,把他的大夫人打成这样,他应该会不高兴,甚至责怪自己刁蛮任 、跋扈不讲理。 哪里会想到,太傅嘴巴一张,竟然问她:“手疼吗?” 柏秋:“……” 她没有回答这个略显奇怪的问题,只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让她得到教训。” “你待如何?”太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到你书房去说罢。”柏秋道。 太傅点头同意,一路上都没有做任何的回复,只闷头往前走,等到了书房,才表态:“你想要怎么样,我都支持。” 柏秋没想到他会同意得这样 快,便问:“你不怕她因此连累你?” 御史台那帮家伙成 盯着他,若得知他的夫人犯了此等罪状,不参死他才怪!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