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西凉鞑子,我们打就打了,绝不手软,可你们不一样。 不管是能打的、不能打的,都是我大周的子民,大周的兵将。 遵循先帝遗诏、随我进攻京城的,是对大周尽忠固守皇城、与我对峙的,亦是在为大周尽忠。 忠勤伯也是不想看到自己人厮杀,才选择了投降。 大军已经在这里了,真刀真 打,攻破城门也就是费些时间,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我现在劝说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刘湍咬住了牙关。 原来,林繁还是摆事实讲道理的,就是这事实与道理,太扎心了。 刘湍不用去看,就知道自己人动摇了、迟疑了,如此畏手畏脚的,还怎么打? 树上那个,蛊惑人心真是一把好手。 “怕什么?”他低沉着声音,怒问身边兵士。 兵士哭丧着脸:“连忠勤伯都投了……” 刘湍咒骂了一声。 这是最关键的。 都说抛砖引玉,忠勤伯那显然是抛了玉。 玉飞出去,其他人还揣着手里的砖头,显得又愣又傻。 刘湍不再说什么,看了眼身边沮丧的兵士,走下城楼,到了 门前。 这儿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个心神不宁的,就等着再有人抛块东西出来,哪怕不是玉,砖头也行,只要哐当落地,立刻就跟上。 刘湍用力地抓了抓头皮:“妈了个巴子!皇上倒了血霉养出你们一个个废物!打都没打,就怂得跟 仔似的!” 边上御林都被他骂得呆住了。 刘湍抬脚,一脚揣在 门上,重重地,痛得他龇牙咧嘴,继续骂着:“老子也是个废物!没点儿 用的废物!开开开,要开就开!一个个的杵在这儿当蜡烛吗?” 吃不准刘湍的意图,一时间,没有人动。 刘湍也懒得管他们了,抬起门闩,拉开 门。 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刘湍大步走了出去,当着林繁的面,把自己的佩刀扔在了地上。 林繁从马上下来,冲刘湍点了点头。 南 门附近的守军都放下了武器,林繁率大军进了皇城。 秦胤走在一旁, 神奕奕:“识时务好啊,老夫也不愿意向自己人挥大刀。” 林繁颔首。 从南 门到金銮殿,这条路他们再 悉不过了。 路上偶有反抗的守卫,亦是很快就被拿下。 只不过,离金銮殿越近,气氛越是怪异。 按说,金銮殿里必定知道他们打进京城了,今儿正常早朝,难道所有人都在殿内列队,等他们双方 锋? 皇上也许会这么做,但黄太师肯定不想把事情复杂化。 毕竟,人越多,越容易出状况。 难道殿内有什么问题? 秦胤止住林繁,说了自己的想法,道:“先让人去看看状况。” 林繁亦觉察到了些,想了想,道:“以赵隶的脾气,哪怕认输也会闹出些动静来,还是得动作快些。” 秦胤了然。 叫了几个脚程快的当斥候,他们这里亦加紧步伐。 忽然间,后头传来些动静。 林繁转过头去,越过一众兵士,他看到了一个许久不曾见过的面孔。 那是徐太傅。 老太傅许是怕走不快,便由次孙徐况背着,赶进 里来。 第412章 做得比他们都好 林繁快步过去,问道:“您怎么来了?” 徐太傅拍了拍徐况的肩膀,让孙儿将他放下来,而后,抬头看林繁。 虽是闭门不出,但近些时 ,外头正在发生什么,徐太傅都一清二楚。 谢羽与林繁前后两篇檄文,他也让人寻了来,认真看了。 看完后,要说没一点儿想法,自然不可能。 这些想法,不止是冲着林繁,对着皇上,徐太傅一样是一箩筐的话。 只不过,都藏在肚子里。 皇太孙起兵了,皇上固守京师,这是既定了的。 甚至,最后会是怎样一个走向、怎样一个结局,徐太傅都已经能预见了。 他是大周的太傅,也是一只螳螂。 车轮滚滚着往结局跑,螳臂当车,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至于向皇上进言,徐太傅更没有想过。 他太了解皇上了。 倘若今时今 是皇上占了上风,徐太傅低个头,那君臣、师生之间,还能有个表面太平。 可是,现在皇上彻彻底底处于下风。 徐太傅站出来说这说那,不管他本人有没有影 之意,落到皇上耳朵里,都会十分刺耳。 到时候,争执免不了。 徐太傅不怕与皇上继续闹僵下去,可大周如今是一个争位的局面,再出他这儿一岔子,朝堂上势必就更 了。 因而,他依旧在家中闲散着,听外头说道些进展。 原以为,这场仗还得僵持很久,不曾想,晨起时,已经出了结果。 徐太傅自从休养后,身子骨还不错,由家里人扶着爬了梯子,一辆马车到了 门口,再由徐况背进来。 他必须先见一见林繁。 “你……”徐太傅握住林繁的胳膊。 林繁垂着眼,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徐太傅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明明他是个言辞犀利的,这点儿事情,他连腹稿都不需要,张口就能说的…… “大逆不道。” “行事太过尖锐。” “就算胜算在握,但围京师之举太易伤了民心,速战速决也就罢了,一旦拖得久了,老百姓受难。” …… 可是,这些话在徐太傅喉头里滚了几滚,终究又咽下去了。 云层后,晨光洒落,映照在林繁年轻的面容上。 徐太傅看着他,就这么忽然间,仿佛又看到了先太子,看到了先太子曾经的一言一笑。 平心而论,他以前并不那么喜 先太子。 赵临太孤勇了。 徐太傅一直都坚持,大周不需要一个一心要御驾亲征的皇上,需要的是坐在金銮殿里、让朝堂稳固的皇上。 开疆扩土,是将军们该做的。 大周不缺将,当年的大周,有最出 的三军指挥,最英勇善战的大将军。 同时,百废待兴,正是要狠抓内政的时候。 可赵临在这一事情上不听他的,坚持南征。 反倒是赵隶,老老实实留在京中,替建隆皇帝分忧、处理政务。 再后来,赵临死了,死在泰山上。 徐太傅甚至想过,这是不是上天替大周做出的选择? 直到二十余年后,他才从林繁的檄文里知道,做出选择的不是上天,是做弟弟的夺走了兄长的 命。 檄文,是林繁的一面之词。 可徐太傅知道并非虚言,若当年没有谋害兄长,皇上在林繁告天下后,不会是那么一个反应。 现在,再见到“赵临”,他突然有些 惑了。 若是赵临登基,如今的大周是个什么模样? 赵临也许不会听他的,但赵临一样敬重一样敬重他,尊他为师长。 倒不是他多么得好为人师,一定要自抬身份,而是,尊重是对话的前提。 好好说也行,大吵一架也罢,就事论事,很多事情,看法上谁高谁低,不都是切磋着辩论着,才彼此完善、进步的吗? 皇上就是失了这份“敬意”,故步自封,他们也就无法单纯就事论事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