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不敌赖狗多。 大张旗鼓对付一个人,图的也就是个气势,吓唬到了,之后才能进展顺利。 上次她被这么多人堵截还是初三,所幸没吃什么别的亏,当下也就认怂乖乖求饶,事后才和朋友们恶狠狠报复回去。 孟修的名字,他们这一 的学生,尤其是跟着赵强子混的,不可能没听说过。 他们动摇了。 百里颦在他们 换眼神的一刹那做出判断,她趁热打铁微笑道:“你们不会指望我对外校的留情面吧?” 刚才还笑靥如花的面孔,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附在恶鬼脸上的面具,只叫人恐慌——这么浅显的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她是借美人皮囊引猎物接近的凶兽,姣好的容颜下是嗜血垂涎的八重獠牙。 为什么还不滚? 百里颦抑制住不安的心跳。 胜负总算见了分晓。 “你给我记住。”他们上前来拉负伤倒地的同伴。 “你给我记住”这种话,多半就是充个场面,找个台阶。要是对方级别比你高,往后见到磕头还差不多。记住不记住,百里颦 本不在乎。 这种人里不乏有血气方刚的。以为十八岁前就是人生的全部,跟着头目混是什么比天大的事业,天真又愚蠢。 他们弯 时,百里颦仍旧纹丝不动地坐着。她俯视他们,目光中没有轻蔑,也并不仇恨。 怜悯。 她在想,要这样浑浑噩噩多久?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成年以后的人生? 有个男孩子终究是经受不住,抛弃协定,一拳朝百里颦打去。他拳头握得很紧,不偏不倚,直直砸中百里颦的脸。那么漂亮的五官,也亏他下得去手。 百里颦偏过头。他这一拳为积怨的同伴们出了口恶气,引发他们的一阵笑。 血滴落下来,百里颦抬手去接。 掌心里滴进血。 她神情淡然,除了挂彩以外,丝毫找不到被打后该有的反应。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百里颦说。 她的话像割裂布帛的小刀,霍然令所有人闭嘴,他们齐刷刷看向她。 “欺负弱小干得津津有味,但连打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百里颦平静得难以捉摸,抬头时说道,“我来教你。” 殴打她的男生被击中下颌。 “打这里才有用。”她已经站起身来,漆黑的影子像污浊的沥青落到旁人身上,百里颦一面仰头一面微笑,伴随着下一句飞去的,是猛力的二度击打,“拳出来的时候再从虚握变紧。”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男生头晕脑 ,明明没受多大力,却 觉全身在一瞬间麻痹。 他跪倒下去。 百里颦 低重心:“还有,你以为打脸会很痛吗?” □□被击中的钝响毫不停歇地响起。其余人还弯曲着身体,在突发状况下只有惊愕注视的份。 “瞄准这里更痛,”百里颦继续实施惩戒,但她究竟在生气还是高兴,却浑浊一团 本分辨不清,“学会了吗?” 血在持续下落,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去制止她。 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撞飞出去。“你妈的……”辱骂的话尚未说出口,他们发现,被踹过来的,是本该在巷口望风的同伴。 在所有人看过去之前,他们先听到 泣声。 看到李溯的一瞬间,百里颦像接收到“cqcq”的信号。 雀跃的心情上涨。他来找她了,百里颦转眼就跟方才判若两人。她跌倒在地,血止住了,但痕迹还在,双眼如镜子般楚楚可怜地闪着光。 弱质少女低头,校服后领绽 出一截雪白的皮肤,肩膀像新生的小鹿般瑟瑟发抖。 这女人! 演什么情景剧呢?! 来自职高的同学们悉数傻眼,随后眼睁睁看着身穿实中校服的男生从巷口走进来。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截落到女生身上。 这人是谁? 周围男生们内心不约而同疯狂抱怨。 刚才那个分分钟就能把他们俩兄弟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女魔头哪去了?! 看清百里颦的脸时,李溯瞳孔收缩,宛如毒素在浅 的眼睛里 散开。 他低头,不紧不慢俯身,稳稳当当把手中的椰子水搁到地上。再直起身时,男生极具威慑力地活动肩膀。 “他妈的,”朝待宰羔羊走过去时,李溯言简意赅,面无表情吐出寥寥几个字,“找死。” - 已经顾及不了其他,李溯伸手拨开她的碎发,捧着她的脸端详起来时,百里颦眯眼发出“嘶”的 气声。 她没事。 几处擦伤只是看着骇人,李溯早看出她假哭,确定没事后起身。巷子里只剩下他们,百里颦却仍瘫在地上。 几乎是耍无赖本能作祟,她抬头,努力在他心中烙下最可怜的印象:“我起不来。” 李溯脚步停滞。倏忽间,先前冉志因在他跟前谈论网络 行词汇时似乎提过这么一句——“要亲亲才能起来”。 百里颦对于李溯内心的天人 战一无所知,只知道一心一意假装可怜。 怎么办?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倾身。百里颦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像洋娃娃,倏然被男生的手臂撑起,随后落到堆积的纸箱上。 李溯把她抱到稍高一些的位置。 他把脸靠过去,垂下眼睛与她近距离对视,喑哑着嗓音问:“要亲哪里?” “什、什么?”没想到会有这种展开,百里颦睁大眼睛眨了眨。她恍恍惚惚抬手,先捂住左脸颊,然后是右脸颊。 见她这副样子,李溯反而戏谑地轻笑:“脸颊不行?” 百里颦被捉 到惶恐,手掌汇拢,连带着嘴巴一起遮住,剩下两只眼睛紧张地转来转去。 他大致也明白自己会错意,但却不气不恼,只觉得她的反应很新鲜。 李溯罢手,作势退开,却在百里颦放松警惕的瞬间再次上前。他在她跟前停留几秒,然后撞她额头。 “卧槽!”她捂住额头,“李溯你这个——” 他已经走出去,回头时问:“去廖哥家的诊所可以吗?” “诊所?”百里颦小心翼翼地捏着鼻子,“没必要那么夸张吧?”她觉得学校医务室就能包扎。 “反正要去找冉志。”李溯说。 “冉志因?”百里颦活动着脚腕问,“他怎么了吗?” “嗯,”李溯回答,“他被打了。” - 廖哥的爷爷是老中医, 是妇科医生,爸爸是有执照的急诊医生,妈妈是公立医院的护士。他高考复读两次,终于考上农大的兽医专业,成绩一直吊车尾,在能否毕业的危险界限上徘徊。 大三那年,学校组织他们年级去牧场实习。 白天的课程结束后,老师下班回家,少部分同学和助教一起留宿。 半夜时分,助教和部分同学出门去几公里外的服务社买宵夜,留下值班的廖哥遇上有牛临产。 母牛的胎水屡屡破开,廖哥和组员胆战心惊。 就在他们都不敢再继续拉拽小牛的窘境中,十一二岁的少年靠在门边,以镇定的口吻给出指令:“正常,先内诊看一下胎位。” 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听到靠谱的命令时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也没看清发号施令者是谁就照办。 “继续拉。” “别磨磨蹭蹭的。” “牛的分娩没学过吗?抓紧小牛的腿。” “用力。” 在小男生的冷静指挥下,经验不够、心智也不成 的他们总算帮助母牛顺产。等廖哥气 吁吁回过神来,却对上少年填充着冷漠的目光。 小学时每年都会去牧场度假的李溯蹙眉,朝未来将会去野生动物园就职的成年人问道:“你真的喜 动物吗?” 一瞬间,廖哥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 同时,也被嘲讽了。 虽然说,最初他的确不喜 动物,从事这个专业,只不过是为了从医而已。 进廖医生的诊所时,李溯跟廖哥的父亲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廖大夫正在给病人看诊,他没麻烦别人,自顾自取酒 、棉签和创口贴下来。 “坐。”他向百里颦抛去一个字,随后坐到她跟前。 处理伤口的时候,李溯做得很轻。她本身没受什么伤,于是明目张胆打量他脸上的擦痕。 轻伤的前提下,对长得好看的人来说,破相 本不可能。 疤痕也好,擦伤也罢,出现在 致的脸上也只是创作现代艺术。原本漂亮到无容置疑的脸,一星半点的伤是平 个 。少年与伤痕组合,加之倨傲的眼神,又渗出几分罕见的叛逆,反倒比往 还出彩,简直叫人挪不开眼。 “可能会被老师问。”艺术品忽然开口,李溯说,“到时候——” “就说在楼梯上摔倒了吧。”百里颦回答。 他动作停顿。 百里颦垂着头,任由他一下一下清洁自己的伤口:“我不想闹得很麻烦。” 李溯没吭声。 她望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和孟修 待了事情经过,语气渐渐轻快起来:“反正就是群欺软怕硬的人。放心好了,稍微让人警告一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