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杨佩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敷衍着回答,“她爹到报社送稿子,托我照看一会儿。” 杨佩瑶摸一下小姑娘乌黑油亮的发丝,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姑娘仰起头细声细气地回答:“我叫秦云舒,快四岁了。” 秦云舒? 这名字有些 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杨佩瑶正思量,杨佩珊先按捺不住,红着脸道:“就是你们秦老师,秦越的女儿。” 杨佩瑶恍然记起来,之前去秦越家探望的时候,秦越提过他女儿的名字。 云舒,出自《幽窗小记》,有宠辱不惊得失不忧之意。 杨佩瑶忙问:“秦老师几时从老家回来的,没有回学校教书吗?” 杨佩珊道:“去年秋天,你刚上大学不久回来的,他拉扯着孩子怎么教书,现在接些翻译的杂活干,偶尔往报社投稿赚点稿费。我之前让他帮忙算过账目,慢慢 悉起来的。” 杨佩瑶还待再问, 觉 前又涨得慌,再顾不得多说,急急忙忙往家里走。 顾夫人正着急,瞧见回来,连忙招呼道:“瑶瑶快来,宁哥儿饿了。” 杨佩瑶赶紧洗手,又用热 巾擦擦身体,问道:“哭了没?” 顾夫人叹气,“哪里会哭,要会哭会闹就好了,只是不停地吧嗒小嘴……跟自新小时候一样,别人逗他不知道笑,受了委屈不知道哭,就是个不讨喜的 子。” 杨佩瑶抱起顾宁远,看着他麦 的肌肤和那双乌漆漆的大眼睛,心底柔软一片,轻轻点下他的小鼻头,戏谑道:“宁哥儿不用讨别人喜 ,娘跟祖母疼你,还有你爹。” 顾夫人再叹一声,“瑶瑶比娘强,我刚生下自新那会儿,着实不待见他,也不想抱他不想喂他……”说着眼圈就有些红。 杨佩瑶猜测顾夫人八成是产后抑郁。 初为母亲,很多人会不适应。 遂柔声解劝,“都将近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娘还记着干什么?您要是觉得亏待会长,就多抱抱宁哥儿。娘,您看宁哥儿这双眼是不是有点像我?” 说着将吃 了的顾宁远递到顾夫人面前。 顾夫人掏手绢摁两下眼窝,仔细打量几眼。顾宁远活![](//www.iyiguo.net/ig/tuo.png) 就是顾息澜的翻版,哪里像了,不 替杨佩瑶抱屈。 受这么大罪生下儿子,却丁点儿像她的地方都没有。 杨佩瑶却不这么认为,儿子像父亲就很好,有担当有原则……只别像父亲那样无赖。 昨天晚上,她喂完儿子,那一个厚颜无 的非要 着尝尝口味怎么样,不惜抢夺儿子口粮。 结果折腾得她半宿都没睡。 可是过程又很……美好。 两扇玻璃窗 开着,微风习习带着艾草的苦香。明亮的月光照着他的身影也照着她。 碍于身旁沉睡的儿子,两人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慢慢地磨。 生生地磨出一种天长地久的 觉。 正想着,门房送来一封信,是从法国寄来的越洋信件。 杨佩瑶原先以为是顾静怡写的,看字迹又不像,拆开来瞧,竟是陆景行所写。 信里严厉地斥责杨佩瑶心 狭窄,因为 情问题竟然报复到他家里,还恶狠狠地放话,永远不会原谅她。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谁稀罕他原谅?”杨佩瑶讥刺一笑,顺手将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筒。 自从成立伪 洲国以来,民众开始抵制东洋货,既不用东洋银行的钞票,也不刊登东洋货物广告。 学生们也数次上街宣传,号召各商户抵制东洋货远离东洋人。 陆家的杂货店因受洋货冲击不太景气,后来就改卖东洋货品,诸如东洋仁丹、玉容油、东洋草帽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学生们气愤之下把他家里店铺砸了。 陆景行的父亲去找顾息澜,顾息澜没工夫见他,商会的秘书斥道:“早两个月就通知你们不得经销东洋货,让把货物下架,你贪图利益不肯听从,别说会长,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陆父既心疼被砸坏的店铺,又生气秘书的言论,回去就得了重病。 这是三月发生的事儿,杨佩瑶还在家里坐月子,完全不知情。 即便她知情,也不会出手干涉。 正值举国上下群情 昂的时候,陆父真舍不得那些东西,偷偷藏起来自家用,别人也不会硬闯私宅翻出来,可他非得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摆在货架上。 学生们砸店铺固然 进了些,可陆父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可笑的是,陆景行竟然把这笔账算到杨佩瑶头上,他是真没脑子还是真没脑子呢? 杨佩瑶半点儿不把陆景行的威胁放在心上,她惦记的是杨佩珊。 杨佩珊 子火爆又没耐心,并不是特别喜 小孩子,家里的康宝跟平哥儿她都很少抱,却独独对秦云舒那么和蔼可亲。 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第119章 母子 会不会是杨佩珊看中了秦越? 杨佩瑶越想越觉得可能。 秦越除了家境稍微差点之外, 其它方面真的是无可挑剔。 长相斯文,脾气温和,有知识有文化, 更重要的是, 他懂得体贴人,照顾别人的情绪。 杨佩瑶上武陵高中的第一天就深有 触。 秦越丧 ,杨佩珊离异, 如果两人能成的话, 就太好了。 杨佩瑶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空又去了趟馆陶路。 秦云舒没在,杨佩珊正忙着招待两位退货的女孩。 女孩身材略微丰腴,昨天买了条牛仔 ,回家试穿后, 觉得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便不想要。 杨佩瑶看到她身上是件宽松版的白 t恤,暗自摇摇头, 重新挑出一件修身的黑 t恤和一件荷叶领的碎花上衣让她试穿。 其实宽松t恤固然藏 ,但对微胖女孩来说并不友好, 不如修身t恤更显利落, 而荷叶领把人的注意力拉高到脖颈处, 从而忽略了 身。 女孩分别搭配着牛仔 试了试, 意地笑了笑,不但没有退货反而多买了两件上衣。 杨佩珊笑道:“还是瑶瑶能干,换成我, 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口舌呢。” 杨佩瑶没接话茬,左右看两眼,话中有话地道:“秦家小姑娘没来?” 杨佩珊整理衣服架子的手便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她不是天天来,秦老师不方便的时候才送过来。” 杨佩瑶笑笑,“大姐可不是有耐心哄孩子的。” 杨佩珊听出她的话音,红着脸大喇喇地道:“你不用拐弯抹角地问,我确实看上秦越了,但我是一厢情愿,人家没看上我。” “啊,”杨佩瑶微愣,“你怎么知道?” 杨佩珊“哈哈”干笑两声,“我当他的面儿问的,他说暂且没有再成亲的打算,可不就是没看中呗?”顿一顿,续道:“自打我问过那话,他再没把小云送过来,摆明了是不想有牵连……也是,人家是大学生,是知识分子,我只上了个国中。” 杨佩瑶皱皱眉头,“秦老师不会这么想,之前师母是旧式女子,也没有读过书,你会不会听错了?” “没听错,他说的就是眼下没打算成亲。”杨佩珊肯定地说,一边弯了 从柜子里拿出一捆衣裳,用衣架撑好挂在架子上。 杨佩瑶道:“眼下不打算成亲未必就是没看上你,可能他想等秦云舒再大两岁,或者有别的顾虑,或者单纯是没有考虑到结婚的问题。” 杨佩珊觉得有道理,“待会儿我去找他问清楚,如果真有意,等两年也没什么,我愿意等。” 杨佩瑶问道:“你去过秦老师家?” “去过两次,”杨佩珊答道,“有次小云生病我去看望她,还有次是小云过生 ,去吃了顿饭……秦越做饭还 好吃,一个大男人,不容易。” 听起来两人相处还不错,完全有希望。 说不定是秦越害羞呢。 杨佩瑶想起他温文尔雅的气度,抿抿 ,低声对杨佩珊道:“姐,有句话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觉得秦老师要是有意,可以大胆一点……那个,那个,反正大胆一点。” 杨佩珊眸光顿时一亮,咬咬牙,“我也觉得是,他对我不是没有意思。” 杨佩瑶教唆成功,忙不迭地回家看孩子。 顾宁远已经五个月大,可以很 练地翻身,也能围着被子小坐一会儿。 杨佩瑶回到家时,他正胡 挥动着手里的拨浪鼓,见到娘亲回来,脸上虽不见笑容,可拨浪鼓挥舞得却更加用力了。 杨佩瑶怕他打着脸,忙上前夺下来,柔声问道:“宁哥儿想没想娘?” 顾宁远不回答,乌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黑曜石一般,半点杂质都没有。 杨佩瑶心软如水,张臂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脸颊,又亲亲他的小鼻头,因见外边太 已经西移,柔声道:“咱们去花园玩一会儿。” 吴嫂子忙跟出去,“我来抱吧,少爷如今可沉手。” 顾夫人原本找了个 娘,但杨佩瑶坚持自己喂养,没用 娘,就另外请了吴嫂子帮忙照顾宁哥儿。 顾宁远已经二十斤了,份量着实不轻。 杨佩瑶笑道:“不用,我溜达一会儿就回来。” 庭院里种着一小片竹林,另有松柏、梧桐等树木,还有一棵无花果。 这个季节蔷薇花早已经凋零,月季花还开着,拳头大的一朵,很明媚的黄。 杨佩瑶指着花朵告诉顾宁远,“这是月季”,又从无花果树上摘一个果子,啃掉外皮让他尝,“这是无花果。” 顾宁远用前面刚长出来的四颗小白牙咬了口,似是不 吃,随即吐了出来。 “你这个小东西。”杨佩瑶三口两口吃掉无花果,从地上拔一 狗尾巴草 进他掌心。 顾宁远看了看,立刻要往嘴里 ,杨佩瑶忙阻止他,“这个不能吃,只能拿在手里玩。” 杨佩瑶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把庭院里的各样花木都告诉顾宁远。 正觉得胳膊发酸,抬头瞧见顾息澜大步走过来。 他穿半袖衬衫牛仔 ,身材高大魁梧,神情冷硬刚毅,素 幽深的眼眸映着夕 的光辉,平 几分温暖柔和。 杨佩瑶脸上不由自主地 出笑意,“爹爹回来了。”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