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下令,一旦国破,朝文武大臣当殉国。 若有不服从者,便让他这个九门提督动手,送他们一程。 吴越山后背泛起了冷汗,心也突突直跳。 圣上想殉国,可他吴越山……并不想。 匈奴铁骑终是兵临城下。 他们兵强马壮,悍不惧死,搭上云梯各个争先恐后的直往城墙上冲,饶是滚石、热油落下来也皆不惧,踩着同伴的尸体接着往上爬。 皇里,太监总管带着人挨个的去‘请’妃嫔至坤宁。那里,已经备齐了白绫,待到城破之时,便要她们一起上路。 到了怡景,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太监总管带人大概找了找,就挥手道:“时间来不及了,先去其他。” 临走前,他只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眼,便收了目光。 没走多远,便见着长乐的小吴氏扶着肚子缓缓走来,周围有两列共十来个侍卫护着,都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 太监总管上前打了个千。 小吴氏看了看他身后,又转头望向怡景的方向。 太监总管目送着小吴氏去了那怡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略顿了下,就带着人离开。 匈奴人已经杀上了城墙,有悍勇者竟已顺着城墙而下,眼见就要杀进内城,开城门。 京城,就要守不住了。 金銮殿,圣上令人关殿门。 随着这指令一同下达的,还有一股脑冲进殿的两列侍卫,将殿内所有大臣皆包围其中。 圣上看着他们仓皇失措的惊吓模样,掩面哭又笑:“朝臣宰皆囊括!皆囊括!” 吴越山想到刚刚齐忠彦附在他耳旁低语的一番话,悄然握了握袖子。 城墙守卫寡不敌众,饶是奋力厮杀,还是抵挡不住那纷拥而上的匈奴兵。在那狰狞的笑声和飞溅的鲜血中,只能不甘却也绝望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匈奴兵上了城墙,然后沿着城墙而下,转而杀向城门方向…… 城墙处守卫的将士皆不忍的闭了眼。 下一刻等待他们的,等待京城百姓的,只怕是那血成河,人间炼狱。 本朝大势已去,已无力回天。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金鼓齐鸣声。 城墙上的人猛地睁眼望去。 远处鼓声大噪,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又如岳撼山崩。待近些,飞沙卷石中慢慢浮现旌旗十万,中间高高竖着一面帅旗,上面红底黑字写了一个偌大的宋字。 没等守城将士想起这宋家军是哪路兵马,却听得那些岳撼山崩的呼声越来越近,近的终于能让他们听清其中内容—— 天下兵马大元帅宋毅,率众驰援京畿! 金銮殿上,圣上血染龙椅生死不明。 前来报喜的侍卫傻了眼,听信后的众大臣亦傻了眼。 本来吴越山殿上突然发难,抬臂给了圣上一箭就足矣惊震的他们无法思考,好不容易终于被吴越山说动了,勉强接受了拿圣上来换江山稳固的提议,谁想这京城竟然能峰回路转? “圣上——”不知哪个大臣突然悲痛的呼了一声,而后其他大臣像是一瞬间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奔上龙椅方向,口中大呼圣上。 又有臣子跳起来大骂吴越山不忠不义,刺杀圣上,简直大逆不道。 吴越山的脑袋空白一片。他只当要国破家亡,只是想谋条生路,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慌张之下,他就想带着步军统领衙门的侍卫赶紧逃离,可如今形势已明了,再执不悟下去那就是傻子了。 那些侍卫听从随吴越山的吩咐,反而先一步将其制住,只期望事后清算时能将功抵过。 小吴氏匆匆逃到了坤宁,看着皇后脸煞白,再也不复之前的娇媚:“姐姐,我怎听说宋宝珠她大哥带了十万大军过来?可是真的?” 皇后见她慌,便安抚道:“莫怕,有了这十万大军,咱京城就保住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是的!”小吴氏几乎咬碎了银牙。 抚着肚子,小吴氏摇摇坠。不是这样的,之前她父亲悄悄告诉她,京城保不住了,让她千万照看好身体,待生下皇儿就会扶持他登基。而她就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 可如今这…… 这些事情皇后一概不知。她见小吴氏面仓皇,不免心生了几分怀疑,遂皱眉问:“你如何这般晚才过来?你可是去过哪里?” 此问一出,小吴氏陡然一个觳觫,踉跄的跪下抱住皇后:“姐姐救我——我,我杀了宋宝珠的嬷嬷……” 第119章 别无恙 城外箭矢如雨, 杀声震天,战役腾腾的十万兵, 对阵孤客穷军的三万匈奴兵, 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制战争。 匈奴军详败逃,怎料对方兵马却未秉承惯有的围师必阙之战略, 反倒四面阻截,杀得他们心惊胆颤。 侥幸夺路突围出去的匈奴残兵,仓皇逃窜, 早已无心恋战,只求速逃。奈何对方却将剩勇追穷寇,将他们倒追二百余里方肯罢休。 鸣金收兵那刻,紫城外响起震天的呼声,城内百姓无不喜极而泣, 纷纷狂奔而出, 挤在街道两侧翘首以盼。 紫城厚重的内外城门次第而开。 一片逆光之中, 乌的黑甲铁衣,犹如洪骤然涌而来。他们步履铿锵,气势凌厉, 无形中营造出来的肃杀的气氛,让本来喧嚣的街道有一瞬间的沉寂。 可待见了十万旌旗中那面宋字帅旗, 再见那一马当先的主帅带弓矢, 手持长戈,一身黑盔甲气势迫人,充豪阔的英雄气概, 夹道相的京城百姓在短暂的沉寂后,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呼喊声。 “宋元帅!宋元帅!” 这一的紫城,只知元帅,不知圣上。 马车上的右相,听见外面声振屋瓦的呐喊声不绝如缕,不免闭了眼,无力叹息。 门大开,众朝臣闻声而出,早早候在外。 宋毅收了缰绳,朝后抬手令道:“止!” 身后骑兵随即高声大喝:“止!止!止!” 三声之后,数万大军整齐阵列当处,铿锵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众臣工无不喉咙发紧。下心里各种思量,面上无不呈动之,趋步上前问安。 宋毅翻身下马。 副官随之下马,几步上前牵过他们元帅的战马。 数万骑兵瞬间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整个过程除了铿锵有力的战靴踏地声,再无其他异响。 本来还有想上前套些近乎的臣工,见此情形不免心里发憷,顿时就止了念头。 宋毅扫了眼畏缩不前的众臣工,沉声问:“圣上可安?” 此问一出,朝臣皆是一寂,然后就纷纷掩面擦泪。 盔甲下的面容是不近人情的沉冷。 他再次扫向众臣,依旧还是那句话:“圣上,可安?” 迫人的气息兜头袭来,众臣皆是一窒,哭声就哽在了喉间。 慑于他的威,有大臣只得硬着头皮道:“圣上遭人所害,至今尚未清醒……”说着似猛地想起什么,忙将后面被五花大绑的吴越山给揪了出来,痛恨说道:“就是此贼行刺了圣上!” 怡景,宋贵妃母子抱头痛哭。 “多亏了宋大人提前在里安排了人手护住了小主子,否则就以长乐那个毒妇的歹毒子,还不得……”沉香想到之前的凶险,便再也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提起长乐,宋贵妃陡然攥拳颤了起来,一指甲生生被掰断了去。 “那个毒妇!”宋贵妃几乎磨碎了银牙。她陡然转头看向沉香,赤红着眼问:“我大哥如今可是进了?” 沉香被她眸光里的凶狠给煞了下,而后反应过来,忙道:“宋大人已打了胜仗,刚入去瞧圣上去了。因担心娘娘和大皇子,这不就令人赶紧寻了大皇子到您这。娘娘您瞧,还派了百十个侍卫在外头候着,随时听您派遣。” 宋贵妃让人抱着大皇子入殿,又让侍卫们仔细看好。之后就带着沉香及些侍卫,冲着坤宁的方向而去。 在坤宁一干妃嫔的尖叫声中,沉香抓着小吴氏的头发扯了出来,然后令人按着,拿粝的麻绳一圈一圈的捆在长木椅上。 “宋宝珠你敢!你敢动我,圣上饶不了你的!” 宋贵妃伸指摆着盘里的宣纸,捏出一张不紧不慢的在水盆里浸,而后捞出来,搁在手掌心里,看向那厉内荏的小吴氏。 “你还敢提圣上?圣上被你那贼父害的至今生死不明,你还期望圣上来给你做主?”宋贵妃抚着宣纸啼笑皆非:“你们吴家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本来你的下场应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奈何本怜你,愿意给你个全尸。” 最震惊的莫过于皇后:“你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害圣上!” 宋贵妃连眼尾都未扫那皇后一眼,只捏起那漉漉的宣纸便要往小吴氏的脸上盖。 小吴氏吓得花容失:“不要!你不可以,我怀有龙嗣,你敢杀我,你宋宝珠就是谋害皇嗣!” 宋贵妃的目光扫过她腹部,眸子泛起丝狠毒。 手里宣纸毫不迟疑的贴上了小吴氏脸上,宋贵妃悠悠道:“你畏罪自尽,又干本何事?你说本害你,谁人见了?” 沉香上前一步,打那些妃嫔的面上一一扫过。 众妃嫔脸一白,皆垂低了头。 圣上直待第五方清醒过来。可因伤势过重,每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便是勉强清醒一会,也只是睁睁眼皮,连话都无法说出。 御医说圣上这回伤了肺腑,就是这回勉强从阎王那抢了条命回来,后也不过是一口气吊着罢了。 众臣心里便皆有数了。 这之后朝堂之上,众臣便皆心照不宣的,以宋毅为执牛耳者。而在宋毅执柄朝政的这半月间,朝野上下也总算见识了他的雷霆手段。 战匈奴,平内,定朝纲。 这就此时,大部分朝臣方知道,之前的三省兵力竟是分兵两路,一路乘战船直达北上驰援,一路则渡长江至兖州战场,与兖州、豫州呈南北夹击之态将凉州叛军一网打尽。 二月底,九王爷战败被擒,被押解入京。 三月初,匈奴王庭左右贤王遣使者押解单于、阏氏及一干王子入京。 同时又以雷霆之势逮捕逆九族入狱,步军统领衙门吴越山的亲信一概抄家下狱,左一派停职问罪,有检举之功者却也可以从轻发落。 朝堂上迅速刮起一阵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这早朝依旧是宋毅为主导,可众朝臣的目光略有些微妙,只因那宋毅今桌了一身大红的官服,上面绣着麒麟补子,龙首马身甚是威武。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