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幼年时候被王皇后教着倒是情敦厚和善,从不骄横霸道,但过于跳活跃,不够稳重,尤其六七岁出阁读书的时候,厌倦读书,被文武出的大皇子一比尤其不带储君的架势。 他为此也颇有点伤脑筋,给太子指派最好的先生,全都是严谨方正之辈以期对太子潜移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子依然没有很大改变。 每次检查功课,虽然不是特别出却也不差,挑不出大病,唯独子不够沉稳。 看着太子在那边一脸雀跃,十七岁即将大婚还如孩童一般好玩,皇帝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林状元。 人家比太子小,却有太子所不及的沉稳干练,小小年纪写的文章不但清真雅正,严谨大气,实在是绝佳文章。 若是让他陪陪太子,不知道能否影响太子的情? 皇帝微微颔首,为自己这个主意叫好,这时候来福的尖嗓子已经在乾清门内响起,“靖宁侯献宝!” 太子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子去瞧瞧。” 皇帝有心要训斥一下又不想扫兴,现在有点明白老百姓都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了,好在太子也不算败儿,他微微颔首,太子便急不可耐地退出去。 韦光瞧着太子雀跃的声音离去,笑道:“恭喜陛下!” 皇帝淡淡道:“有什么好恭喜。” “臣下献宝,殿下赤子诚心,欣鼓舞,皆可恭喜啊。” 皇帝瞅了他一眼,“可惜不够稳重” 当帝王者皆要喜怒不形于,城府深沉,绝对不能让臣下们猜到自己的心思而加以利用,不管是太祖还是皇爷爷都是如此,哪怕父皇随和幽默,其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猜到的。 韦光笑道:“陛下,老奴读书少,只听过明君多诤臣,忠臣多仁君,残暴柔之君,臣下们整忙于揣测上意荒废政务,咱们绍庆朝群臣都是直来直去有事论事,却无这样小人,自因陛下是明君啊。陛下是明君,臣下多正直之臣,这样正直的臣子才会有殿下那样重仁义不玩术的储君。实乃陛下英明,国之大幸,老奴的福气啊。” 被他马一拍,皇帝也舒服起来,笑道:“你这个老货,怎么就是你的福气了?” 韦光笑嘻嘻地,“殿下出息,便是陛下洪福齐天,群臣和老奴们自然也能沐浴在福光之下,当然是老奴的福气了。” 这么一哄,皇帝心情又好起来,注意力被叶斌和林重进献的自行车引去,“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万般好奇,还要端着架子坐在这里等人来通报,也的确有些煞风景。 皇帝走到乾清月台上,此时夜幕初临,鼓声杳杳,皇城、城大门次第关闭,宿值内卫们尖利的嗓音此起彼伏,有白鸟自空中俯冲下来降落在殿黄琉璃瓦上。 京城的早,夜风料峭,拂动了殿檐下的铜铎,发出铮铮叮叮的脆响。 皇帝看着一身大红蟒衣的叶斌和青官袍的林重正向年轻的太子殿下见礼,然后对着殿地方向行请皇帝安的礼仪,他抬了抬手,韦光立刻喊道:“免礼平身——” 叶斌和林重这才起身。 叶斌一摆手,那些小内监们立刻提着五彩的灯笼上前雁翅形摆开,彩的透明玻璃映出了里面蜡烛和灯火,风吹不晃。 又有卫士跪呈各种玻璃饰品,韦光带着内侍亲自捧上去给皇帝看。 乾清内也摆着各的琉璃饰品,多半都是从海外商人那里买来的,价格昂贵,现在看林重他们进献的琉璃品居然更加透亮、彩丰富,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韦光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林状元跟别的状元不一样,别的状元只会搞学问,林状元学问一,搞这个居然也有一手。 这买卖划算一点都没亏,当初皇帝着他给了一箱子玻璃饰品,现在人家还回来的更好。 他将一个描金攒花的盘子给皇帝看,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工艺,看那花是嵌在玻璃里面的,栩栩如生,跟以往的都不同。 皇帝也大为称奇,拿过去欣赏了一会儿,频频点头,笑道:“巧夺天工。” 下面的林重听见,立刻跪地谢恩:“臣翰林院修撰林承,工部水利司观政进士蓝琇叩谢皇帝陛下赞誉。” 蓝琇是观政进士,现在还未受实缺,去博山也只是暂代,他堂堂进士也不可能一直做琉璃厂的负责人。既然皇帝对这一次烧出来的玻璃意,林重自然不能忘了蓝琇。 皇帝焉能不知道他小心思,却也不说什么,笑着让他平身,“那是什么?” 他指了指几个卫士抬着的用黄绫子盖住的自行车,明知故问。 叶斌便给皇帝介绍,他让人抬稳当了,解开绑带,然后扯住一个布头,呼啦一下子就将黄绫扯开,出里面的自行车。 那些拎着灯笼的太监们赶紧趋步上前,将灯笼举高,让明亮的光线照着中间的自行车。 皇帝和韦光觉有些晃眼,忍不住快步下了月台,近前观赏这传说中的自行车。 皇帝和韦光并没有见过那么奇技馆那另外几款自行车,直接就看到这一款成品,但是其震撼的觉跟叶斌也是一样的。哪怕皇帝早就养成喜怒不形于的本领,这会儿也龙颜大悦,一般看着还伸手摸摸。 这自行车亮晶晶的,前后两个轮子,中间一个铁架子,上头一个像马鞍似的小座位,覆着锦绣软垫,前面车把上居然还着一条昂首怒目的龙,两只眼睛如铜铃般。 皇帝看着好玩,拿手碰了一下,不知道按到那里,居然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能传出去很远。 他又低头看车轮子,两名卫士忙将车子抬高,请皇帝欣赏。 皇帝看了看,两个车轮一边大,前后轮各有两个曲柄,前后轮的曲柄又连起来,在中间有一个大一些的曲柄,还有巴掌大两块铁片,看着像爪子? 这是一辆龙车! 龙首在前,龙爪在下,就好似骑在龙背上一样。 这就是为皇帝量身订做的一辆。 另外一辆自然没有这样夸张,就是正常的自行车,但也有美的装饰,龙纹錾刻车架和把手上,而不是这般如皇内柱子上盘旋的龙一样。 太子已经赞叹不已,连连发出惊呼声,在那边把两只脚踏摇得呼呼转。 他早就按捺不住想骑一下,只是碍于皇帝在跟前,便怂恿皇帝,“父皇,快试试看。”又问林重,“林修撰,让他们给父皇扶稳当了。” 林重那辆木轮自行车太子见过的,甚至还骑了骑。 木轮因为轮子宽,所以稳当,就算只有两个轮子也好骑一些,更何况还可以用脚蹬地呢。 哈哈。 韦光急忙抢过来,“哎哟喂,陛下还是看看吧,让侯爷和林修撰演练一下试试看。” 除了这一辆专门给皇帝制作的,另外一辆赐给臣下骑一下是可以的。 皇帝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他还是很想骑骑看的,尤其太子在一旁鼓舞雀跃,让他似乎受到了年轻人的染也很心动。 不过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对林重道:“林修撰,你来试试看。” 林重犹豫了一下,就让卫士们将另外一辆放下,他则将袍摆一角起来,掖在间,然后双手握住把手。 因为是进献给里的,把手都用富有弹的牛筋绳住,结实防滑。 坐垫也是上好的皮垫,里面填充了富有弹的垫子,安全舒适。 他左脚站定,右腿跨过去踩住脚蹬子,双手握住把手,抬眼就对上叶斌、太子等人紧张又兴奋的神,他原本非常淡定轻松,现在被他们这样紧张地瞧着,得他都有点紧张了。 拎灯笼的小太监一个个抿着嘴,握着拳,暗暗地给他鼓劲加油。 林重歪了歪头示意前面的几个小太监,“麻烦诸位让一让?” 几个小太监呼啦一声退开,还有人跑前面去给他照明。 其实乾清灯柱一丈多一个,就算晚上也并不是很黑的,林重右脚微微试探着用力,脚蹬子踩下去,车轮转起来,自行车带着他往前走去。 皇帝和韦光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动、动起来了,动起来了!” 林重先悉了一下,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眼光了,赵文成和蒋奎等人,搁现代绝对是高级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好用。 虽然没有自行车链子,但是轮轴脚蹬子特别好用,虽然没有轮胎略微有点颠簸,坐垫讲究,就很舒服。 这两辆价值不菲,其他的就没这样好的材质了。 一圈回来,林重下了自行车,支起来,然后躬身给皇帝和太子讲使用心得。 “父皇,孩儿可以试试吗?”太子两眼发光,跃跃试。 皇帝看林重骑得很轻松,也没有危险,点点头同意了。 见皇帝点头,太子哎呀一声,立刻握住了自行车把手,抬腿就跨上去,韦光急得赶紧上前,“小千岁爷哎,慢着点。”一边说着亲自将太子的衣摆给起来,林修撰就是这样的。 太子脚一用力,自行车就歪歪斜斜地出去了,他技术不是很练,吓得卫士们赶紧左右护着。 太子倒是有学这些的天分,歪歪斜斜地走了半圈,然后就开始稳当起来,毕竟之前练过的。林重那辆木轮车被叶斌借了去,没少往东送。 “父皇,父皇,快看,孩儿会骑呢!” 太子高兴得一手撒开,朝着他们挥手致意,唬得韦光赶紧让人护着。 骑了好几圈太子还是意犹未尽,不过舍不得自己独享这好玩意儿就停下来,一脚支地,“父皇,来啊。” 这在以前绝对要被皇帝斥责没规矩的,今儿皇帝也高兴,不但没训他,反而也想试试。 叶斌在侧面扶住车后的龙尾,“陛下,请!” 韦光紧张得了不得,虽然太子没摔着,可陛下龙体贵重,也上年纪,怎么能骑这个呢。 皇帝却没理他的劝谏,而是一抬腿也跨上去,双手握着富有弹的把手,坐在舒服的坐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觉。 不是骑马不是坐轿,倒像是小时候骑木马的觉,父皇曾经让工匠给他做过一个木马,骑在上面晃晃悠悠。 旁边林重一步步地引导,右脚蹬下去,左脚离地,双手握把,双眼平视前方……放松…… 自行车晃晃悠悠、歪歪斜斜地启动起来,怎么能放松呢? 分明越来越紧张好吧,哎呀,要倒了倒了! 朕要是摔了面子可丢到家了。 当然不会让他摔的,叶斌和卫士们护得严严实实呢,谁敢让皇帝摔了。 当然,以后皇帝也就看看热闹就行,估计也没什么机会骑它。 有人扶着,皇帝慢慢地骑着,很快就稳当起来,咦,不错,转圈……继续……再来一圈。 夜风料峭,凉飕飕的,结果众人却被皇帝溜得一身汗。 最后皇帝停下来,虽然还是意犹未尽,不过这已经非常过火,再下去估计明儿言官们就要如似虎地扑上来劝诫,请皇帝保重龙体不可贪图玩乐。 他看太子还没有疲态,倒是也高兴,尤其听林重讲骑这个也可以锻炼身体,有诸多好处,他也就不阻拦太子骑车。 不过只能在护卫们的保护下,不可以自己冒险。 太子当然知道这些轻重,非常乖地领命。 最后皇帝让值夜的内卫亲自送他们出,去东华门和值夜的卫士们接,自然有人送林重几个回奇技馆。 且不说皇帝和韦光如说评价,也不说太子如何高兴得睡不着,就说林冲和叶斌出了东华门,陆延和赵文藻几个还等在那里,紧张得要命,生怕有任何差错。 见他们平安无恙出来,都松了口气。 林重拿到了夜行牌可以回家,就跟叶斌告辞,叶斌却非要亲自送他们。 “这边不是我们府军卫的地盘,他们不认识你们要是误会不好,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叶斌倒是很仗义,从里出来脸上就一直挂着喜。 林重发现叶斌不似有些勋贵那样骄纵也不会那么深沉不苟言笑,处处端架子,反而更多的是军人的犷率直,跟他往起来并不累。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