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悦宾楼出城大约需要半个时辰,出城行了三个时辰,岂不是已经走了大半了?他们要带自己去……陆湘忽然想到,几前赵斐和赵谟去了西山行避暑。 完了,他们要带自己去西山。 百味杂陈。 上回在京城,她尚且可以利用密道玩一招金蝉壳,这一次……远离京城,陆湘实在是回天乏术。 活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 该怎么办?该怎么身? 陆湘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么着急。 然而这马车之中,似乎放了安神助眠的香料,陆湘急了一会儿,又觉得困意袭来,她强打起神,在坐垫底下翻出来一个香囊,她起车帘,将香囊扔出去,整个人也趴在车窗上透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恢复了清醒。 车外头的风景当真是美。 官道旁边是一条小溪,溪中石密布,溪水被石头左挡右堵,发出叮叮咚咚的天籁之音。 小溪两旁皆是参天大树,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往林中撒了一把碎金子,着实是美不胜收。 从前与沈平洲相识的时候,陆湘就常常听他说起外的事。 沈平洲年轻时科考不顺,心中郁结,带了些盘便出门游历,在大江南北行走了三四年,回来之后,心豁然开朗,放下了科考一事,安安心心入做了起居郎,开始修书。 他曾跟陆湘说,山河辽阔,皇城气象远不及,陆湘还没见过比皇城更雄伟的山,但是眼前的一溪一道,就已经胜过御花园景万分。 马车越往前走,风景不断变换,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片辽阔的草场。 这里就是镇国公府的西山马场吗? 陆湘的心突突突的跳起来。 他们把自己带到马场……而不是西山行吗? 如果在行,或许行为会有所约束,可是在马场…… 应当不至于,应当不至于,陆湘在心里不断安自己。 不管是赵谟还是岳天意,起码人品是没有问题的,绝对不可能直接把她关起来对她做什么。可一转念,他们若是真君子,又怎么会直接让人把她晕了带过来? 陆湘脑子里得很,努力摒弃杂念让自己镇定些。 正如陆湘所料,行到马场,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片刻过后,马车终于停稳了。 “景姑娘,请。”外头的人先跳下了马车。 陆湘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挑开车帘迅速扫了一眼四周。 没有看到赵谟,也没有看到岳天意。 陆湘稍稍松了口气,跳下了马车。 驾车带她来的果然是两个人,看起来身材高大,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身上都是一式的玄锦衣,本不是先前接生意的车夫。 为了抓自己,他们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手在悦宾楼? 陆湘的脸越发难看。 “景姑娘,得罪了。”两个人一齐向陆湘抱拳赔罪。 “那个车夫,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景姑娘放心,他没事,车钱我们也付给他了。” 陆湘点了点头,又往四周打量,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你们主子呢?” “姑娘先进屋稍后。”个头更高的那人领着陆湘往旁边的院子去了,另一人则将马车牵走了。 这座院子不大,修葺装潢得十分雅致,料想是平常供主人歇脚的庭院。 那人将陆湘带到边上的厢房。 “景姑娘可在此休息片刻。” 他看起来着实训练有素,态度极为客气,可言语之中本没给陆湘留商量的余地。 陆湘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肯配合,他极有可能在主子到来前客客气气地用神秘香料让自己睡着。 还是清醒着好一点。 陆湘顺从地进了厢房,那人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守在门外。 屋子里家具齐全,有榻、有桌、有椅、有书柜,陆湘依次推了四周的窗户,都锁得死死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老实坐下。 然而坐又坐不踏实,从书架上取了两本,都是些诗集曲谱,陆湘哪有那个闲心去看。 她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在她耐快要耗尽的时候,外头终于敲了门。 “景姑娘,主子到了。” 他把自己抓过来,还要自己过去拜见么? 陆湘心里不悦,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只得站起身开了门。 院子里此刻站了许多人,都是中侍卫打扮。 陆湘心情越发沉重。 “景姑娘,主子在正屋,您自己过去吧。” “我要是不过去呢?”陆湘忍着怒气道。 那侍卫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温和的说:“属下只有再请。” 好一个请! 莫名其妙把自己晕了带到这马场来,这也是请么? 陆湘越想越来气,恨不得立马去找赵谟理论,径直往正屋闯去了。 正屋的门开着,陆湘风风火火进门,一眼便见到有人坐在正位上喝茶。 那人极为瘦削,白皙的脸庞除了有些病弱之外挑不出任何一点缺点,甚至可以说,这种病弱令他的脸更加完美。 坐在屋里等陆湘的并不是赵谟,而是赵斐! “怎么是你?”陆湘惊愕得失声喊出来。 赵斐面无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审视着陆湘。 陆湘被他盯得发。 他这人惯常向人施加力,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风轻云淡的看一眼,足以震慑旁人。 陆湘虽不至于害怕,可被他这么盯着,陆湘总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他看穿了。 明明她被他绑架了,为何心虚的人是她呢? “你认识我?”赵斐盯够了,终于开口说了话。 当然不能承认。 方才陆湘太过惊讶,一时不慎失言,果真叫他揪住了,好在她很快想到了说辞:“我只是以为,我要见的是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 赵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踱至陆湘身边,深深地盯着她。 陆湘心里愈发的虚,她的易容术得过高人指点,寻常人本不可能看出破绽,是以在里呆了这么多年并无人识破。 但赵斐的这种审视,让陆湘心里发……难道他真的能看出自己跟敬事房的姑姑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候,赵斐忽然抬起手,轻轻掐住陆湘的脸颊。 非但如此,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他这动作太过突然,陆湘完全没想到他会摸自己的脸,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担忧,难道他真是在看自己是不是易容的? 这个念头划过之后,这才察觉到他的指腹在脸颊上摩挲,顿时恼怒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赵斐反应倒是快,立即收回手向旁边避去。 只可惜他那副身子拖累了他,陆湘的巴掌狠狠打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上。 活该! 陆湘看着他的半侧脖子并着下巴迅速泛红,暗骂他自找的,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动脚。赵斐如此柔弱,陆湘丝毫不怀疑,要是她冲上去给他十几个巴掌,他能被自己当场扇死。 第34章 她在心里略可惜。 为什么自己就不是那种泼辣子?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冲上去给他一顿摁死呢? 打人这种事,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刚才上去一通拳打脚踢也就罢了,这会儿再要去打,气势便弱了几分。 后悔过后,陆湘认定自己不是对赵斐心软,只是因为他的人还在外头,自己下手狠了怒了会吃亏。 刚那一巴掌过后,陆湘听到守在外头的人动了动。 这些侍卫皆是训练有素,赵斐不喊,他们是不敢进来。 陆湘方才打得畅快,这会儿冷静下来,将方才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 赵斐为什么摸她的脸? 出于心?不是,赵斐看她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心。 唯一的解释,他是想扯一扯自己的脸皮,看自己是不是易容而成的。 陆湘着实低估了赵斐。 陆湘将最坏的情况推演了一遍:赵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景兰”的长相,认为“景兰”跟敬事房的陆湘长相肖似,派人在悦宾楼守株待兔,果然将她抓住。按照赵斐的设想,接下来就是亲自撕下“景兰”的面具,揭穿她的身份。 想到这里,陆湘的心情渐渐平复。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