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张大哥近来身体不适,我特来看一看——本想早些过来的,因被琐事绊住了脚,这才来的迟了些。” 实则,他是亲自上街挑选补品礼物去了,因选的太细致,一时忘了时辰。 眼见张眉寿这是要出门,徐永宁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为何每次总会迟上一步? “徐二公子客气了,池儿他只是染了些风寒罢了,本是不值一提的。”宋氏笑着道。 但既是人都到家门口了,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使了仆人,请徐永宁入府吃茶。 徐永宁看了张眉寿一眼,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跟着仆人进了张家大门。 一路被带到张秋池院中,徐永宁默默叹气。 而此时,一道黑影忽然从眼前闪过,他还未来得反应,头顶上就被啄了一下。 “什么东西!” 徐永宁吓了一跳,捂着脑袋连忙后退。 “徐二公子!” 小厮阿福连忙上前来,赔礼道:“那是我家公子养的一只鹩哥儿,请徐二公子见谅——不知徐二公子可伤到哪里了?是否要请郎中来瞧瞧?” 大壮这只鸟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一见着长得好看些的少年,就有些敌意……似乎是生怕别人抢了他家公子风头似地。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毕竟大壮也啄过一次王家公子呢。 “无妨……”徐永宁冷静下来,勉强笑了笑:“大壮是吧?我曾是见过的。” 阿福忙笑着点头,将人请入堂中。 徐永宁又叹了口气。 为何越来越觉得不顺,难道他与张妹妹之间,当真没有缘分吗? …… 宋氏一行人来至大永昌寺前,先后下了马车。 “老太爷,大姑,表姑娘。” 寺门前,两道等在那里的人影走了过来行礼。 行礼的中年男人正是帮宋氏打理漆器铺的掌柜,姓房,今年四十岁上下。 其身旁跟着的少年,张眉寿也不陌生,正是如今在房掌柜手下做事的十一。 十一单独向张眉寿又行了一礼。 张眉寿点了点头。 路上,张眉寿才知是自家外祖父出门之前,便差人与房掌柜提早说好了在此处见面。 房掌柜夫二人,本都是宋家的奴仆,房掌柜更是自幼跟在宋老爷子身边学习经商之道,颇得宋老爷子信任看重。 一行人边走边说着。 虽是午后,可大约是因今难得天气晴暖,加之要近了年关,此时寺中也并不算冷清。 几人先去前殿上了香,宋氏才带着老父亲在寺中四下转了转。 大永昌寺极大,寺内建筑众多,宋氏怕父亲累着,便只挑了景好或热闹的去处。 “此处是罗汉殿。” 房掌柜指着前方,向宋老太爷说道。 宋老太爷微笑颔首,道:“听闻这大永昌寺是由当今大国师命人督造的——这般看来,布局上确与天门山寺颇有些神似。” 他自也知晓,大国师继晓曾在天门山寺修行过。 “父亲去过天门山寺?”宋氏随口问道。 “年轻时去过两次。”宋老太爷回忆着道:“是个极有灵气的地方,确非寻常寺庙可比。” 几人边说话,边向罗汉殿中走去。 方才在几座殿内被香火熏了眼睛,张眉寿便未有跟进去,而是带着阿荔在殿外等着。 隔着汉白玉雕莲花纹石栏,一道从殿前经过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身穿棉布夹袍,衣着与样貌俱是普通,并无甚起眼之处。 可落在张眉寿眼中,却极不同。 对方步伐刻意放缓,步子却仍走的极规正,一步步像是拿尺子量过一般,且走路时头部微微前倾——那应是常年垂首行走养成的习惯。 这是个太监—— 张眉寿几乎是笃定地想着。 但太监出现在大永昌寺,也无甚稀奇的。大永昌寺本就极得中贵人们青睐,若哪的娘娘主子不便时常出,使唤个太监女出来捐些香油钱,也是常有的。 只因她前世在里呆的久了,有意无意,总会去多留意些这类人罢了。 只是,此处已是最靠后的罗汉殿,再往后便是香客甚少踏足的寺庙后院了——这太监去哪里作何? 张眉寿心下微有疑惑,却也未过分深想。 到底在这寺中随便走一走也没什么。 而此时,刚从罗汉殿中走出来的房掌柜,却是轻轻“嘶”了口气。 张眉寿下意识地回头,朝他看了过去。 第597章 蛊发 只见房掌柜微微皱眉,看着殿前一位香客,眼神中颇有几分惊惑之。 “这不是……姓冯的吗?他怎么来京城了?” 房掌柜低声喃喃了一句。 张眉寿和阿荔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那名香客。 样貌普通的男人身材偏胖,穿一身深蓝袍子,戴一顶毡帽,缩着脖子快步走着,似十分怕冷。 而此人离去的方向,同方才那太监是一样的,都是往后院而去。 张眉寿便问了一句:“房掌柜认识方才那人?” 房掌柜笑了笑,点头。 “认得,往前在苏州时,他便住在咱们宋家大院后的巷子里——”房掌柜似想到了什么往事,摇头又笑了笑,却未再多言。 总之此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早年家里是开医馆的,因沽名钓誉,为了见效快,不惜给病人下重药—— 后来不小心治死了人,被告去了衙门,隐约记得是被丢进大牢里去了的,许多年未见,如今却不知怎么又出来了。 想当年,此人还不自量力,对他家媳妇动过歪心思呢。 好在他家媳妇眼光好,选择了他。 宋老爷子此时走了出来,张眉寿便了过去。 “时辰也不早了,父亲,咱们就且回去吧。” 宋氏边扶着宋老爷子下了台阶,边说道。 “您若没瞧够,下回早些过来,赶在午时前,也能尝尝这寺庙里的斋饭。” 斋饭晚间自也有,只是到底在城外,回去的太晚,怕是不方便。 宋老爷子笑着点头,嘴里应着“好”。 一行人走着,将出大永昌寺之时,几名僧人从寺外走了进来,很有几分风尘仆仆之。 为首的僧人顿足,朝着张眉寿等人双手合十,行了佛礼。 “章拂法师。” 张眉寿向对方还礼后,便跟着母亲踏出了寺外。 章拂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蓁蓁,你认得方才那位师父?”寺门外,宋氏低声随口问道。 张眉寿点头。 “曾见过数次。” 且她先前有几分疑心的是,大姐口中的那位出家人,兴许便是此人。 但如今大姐已经成家,与大姐夫相敬如宾,一派和睦,这些旧事她也无意去深挖。 只是…… 方才她见对方气有异,呼也微有些不平稳——与其说是疲累,倒更像是……某种蛊毒发作前的症状。 此蛊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前,蛊虫会游移至右腕下一寸——但为防被察觉异样,她方才并未去刻意留意对方的右腕。 到底,继晓前世便有过以蛊控制门下弟子的手段。 但不曾想,兴许便是连亲传的弟子也未能幸免。 宋氏听了女儿的话,未有再多问什么。 一行人上了马车,朝着回城的路而去。 章拂一路来至方丈室外,抬手轻叩了房门。 “进来。” 一道极淡却清晰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章拂将门推开,踏入房内。 自有侍立在外的僧人,将房门从外面重新合上。 房内,继晓正闭眸打坐,身前矮几上燃着三柱青香,身后悬着的是一幅枯莲水墨画。 “师傅——” IyIgUO.NeT |